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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到他拒绝了封爵,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沈家靠军功起身,沈家所有儿郎的心里,都有一个将军梦!

“师兄,你是想——上战场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颤抖,可是却并不是惧怕。

沈屹心里一紧,忙把人圈入怀里柔声解释:“我是有这个想法,虽然现在进了翰林院,但要有所成就怕还要几年辛苦,而靠着帝王对沈家的愧疚之心得到爵位,又终究不稳,军功却不同……”

不等他说完,谢黛宁伸出手指止住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会支持你!”

……

京城的繁华喧闹一如往昔,普通百姓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一股股骑兵正在集结起来,马蹄踏过结霜的枯草,朝着南边不断逼近。

到了元宵节这天,白天又是晴好的天气,太阳刚落下去,天空还是一片迷蒙绚丽的颜色,彩灯已经悬挂起来,点点灯火将整个京城点亮,像一个巨大而华美的梦一般。

这几日并未开朝,但是消息已经越来越多,沈屹每天都会入宫议事,今儿他仍旧坐在御案下方的一张小小方桌前,听宣帝口述之后,整理拟定正式旨意。

御书房里议事的大臣一一离去,宣帝看了一眼天色,忽然问景祥道:“今儿是十五?”

景祥道:“回皇上的话,是十五了。”

宣帝轻轻叹息,“差点忘了,答应贵妃到城楼上赏灯。”他看着仍旧执笔等待的沈屹,笑道,“今儿就先这样吧,你也早点回去陪陪夫人……或者,朕传旨让她进宫,一道上城楼赏灯如何?”

沈屹起身,缓声道:“谢过皇上美意,只是臣答应带阿宁去灯市,所以……”

宣帝一愣,随即便笑道:“那还不快走?!”

沈屹施礼:“谢过皇上。”说罢整理好了笔墨和文卷之后,才退了下去。

见他身影消失在帘幕之后,宣帝才对景祥道:“也是,城楼远望,哪里比得上在灯市里畅游来的热闹?”似是想起做亲王时的旧事,又愣了片刻功夫,这才吩咐起驾去毓秀宫。

沈屹这边一出宫门,还没来得及上自家马车,就见柯钺牵了黑咪迎上来急急禀报:“公子,暗卫回报说柯鸣和那个疤面人要出城了,今儿闹元宵四门守备不严,他们拉了一车的东西,也许就是……”

沈屹愣了愣,心道终于来了,叹息一声吩咐道,“跟上去看看!”

二人纵马出城,狂奔了片刻之后,便远远看见两个打扮成农夫样貌的男子,驾着一辆拉炭火的牛车在路上缓缓走着。

夕阳正在渐渐沉入山间缝隙,两个人的影子也朝暗处的罅隙合拢,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柯钺眸子里满是焦急,看了又看沈屹,他却只是面色沉沉的凝眸远望,自婚后沈屹性子活泛许多,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已是很久不见了,柯钺只迟疑了片刻,终还是没忍住道:“公子,是否要赶上去,把他们拦下来?”

沈屹收回视线,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道:“我吩咐你不可打草惊蛇,于是这些日子,你放任二叔暗中窥探府里多少次?他和柯鸣暗中相见又多少次?我们几乎是敞开了门等着他,可是呢?你还认为他会留下相认?”

全是问话,柯钺一个也答不上来,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他明白沈屹真正的问题是什么,难倒要告诉公子,沈家最后一个亲人铁心背弃了他?

柯钺有些语无伦次,答非所问的说:“柯鸣他……他一向是行事莽撞,但是小将军,可能是满脸伤疤,无法见人,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所以才暗中……我们还是去痛快问清楚吧,这般猜来猜去,万一误解……”

沈屹又停了片刻才转头看向柯钺,他眼眸里的痛楚已经消失,疲惫里有着一丝倦倦的温和,“柯钺,柯鸣莽撞但绝不会轻易背叛,因为他可能根本不认为此举是背叛!但是也只有他这样的心性,才会被二叔引出去带走,他糊涂二叔不糊涂!我入京不久就和他打了照面,他没有表明身份相认,反而暗中布局一切,自己面都不露,这完全就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我们绑住他们就能改变的。”

柯钺哑口无言,想到洛红月——沈承的未婚妻都对他还活着毫不知情,更是无法为他辩解,一边沈屹决然的一扯缰绳,低头催身下的黑咪道:“回家了,今日是元宵,咱们回去陪阿宁过节去。”黑咪似乎听懂了,鼻子里哼了哼,向着灯火灿然的京城撒开蹄子就走。

……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元宵刚好上桌,沈屹一进屋,便见谢黛宁笑道:“师兄回来了。”又吩咐浮音,“快去接水给师兄净手,等下吃了饭,还要去看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