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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谢黛宁终于逛累了,带着三娘和浮音找了间临街的茶肆坐下歇脚,这里视线开阔,柯鸣若回来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茶点才上了桌子,却见沈屹和柯钺牵着马从人群中挤挤挨挨的走过来,马儿身上也是挂着大包小包,一看也是买了扎灯笼的东西,她噗嗤一笑,指了指两人让三娘和浮音去瞧。

沈屹亦在人堆里瞧见自己的小娘子捂着嘴笑的古灵精怪,他微微无奈,将缰绳丢给柯钺,快步走了过来,两边一问之下才知,她们也是买扎灯的材料来了。

“你买了什么纸?”沈屹坐下后翻了翻桌上的东西,“怎么都是丝绦?”

“彩纸、绢纸我都买了,因为东西太多不好拿,让柯鸣先送到马车上去了。”

沈屹神色微动,柯钺在身后道:“公子也买了许多,这些东西手提确是太累,刚好黑咪也不乐意了,我也去送一趟得了。”看沈屹颔首,他问清了马车等待的地方,然后便将桌子上的东西也一并抱起,全都带走去找柯鸣了。

谢黛宁又叫了几样茶点,两人正闲聊京城过节的风俗,只听街上传来一阵呼喝:“让让,都让让。”

只见一队打扮齐整的家奴一边开路,一边簇拥着一个约莫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往前行去,他穿着打扮和旁边的家奴差不多,但神情却得意洋洋,手里握着一柄油光锃亮的皮鞭,一甩一甩的也不怕抽着路人,而这群人的中间则是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草绳绑着手连成一串,行尸走肉般低头挪动着,这些女子后面是几个老妪断后,也都是一脸凶相,防着她们逃跑。

“这大年节下的,又贩人?真是缺了大德的!”

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谢黛宁扭头看去,茶楼里的人都瞧着外面这热闹,也不知是谁说的。

“是他?竟然还有赵婆子!”

这队人穿街过巷,沈屹眸光渐冷,看着为首的那个人牙子,“当初我买下府里第一批伺候的下人,就是经他的手。”那时候为了成婚,沈屹问了同僚,经人介绍后从此人手里买了些下人婢女。

“第一批下人?赵婆子?”谢黛宁仔细一看,还真是她,跟在最后面正在叱骂那些女子。当初她没多久就被打发走了,但是她大闹后宅,还跟三娘吵架,谢黛宁清楚的记得那张脸。

“这赵婆子不是被卖的吗?怎么突然成了人牙子了?难道她之前进咱们家并不简单?”谢黛宁突然想起什么,瞳孔微缩,转脸对沈屹急道,“师兄你记得我跟你提起的那个案子吗,京郊有四户人家不约而同的丢了闺女,都在五日内发生,而且事后全无踪迹,你当时说怕是一伙组织缜密的人贩子干的,我便派人去京外追查,可一丝线索也无,你看眼前这伙人如此嚣张,这事儿难说不是京城的人牙子干的!”

沈屹面容也严肃起来,细思的确不无可能,他沉吟着“嗯”了一声,若是简单的拐卖,倒不必担心,就怕背后不简单,正想着忽然见人群里柯钺冒了出来,冲着他微微点头。

……

两人买好了东西回府,吃罢饭歇了片刻又一起归置,略一翻检才发现一不小心买多了,彩纸就选了十七八种颜色,更别提其他的,沈屹不由好笑道:“这些纸上百盏灯都做得出来了,也不知你打算做几盏灯?到时候可别抱怨手疼。”

谢黛宁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这人还敢说,他倒是没买多,可他尽挑贵的买,但凡他看上的一准儿是摊子上最贵的,如此花的钱可比她多多了,当初在书院还真以为他是个贫寒学子,结果婚后才发现,这人骨子里带着的还是公府公子的习惯。

翻检完了,又商议好第二日一起做灯,谢黛宁忽然想起他今日进宫,却不知为了何事,于是便问了两句。

沈屹本不想说,哄了一会儿糊弄不了,只得道:“过几日元宵皇上要宴请百官,今日召见是告诉我想补偿沈家,在宴席上宣布赐给沈家一个爵位。”

谢黛宁慢慢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沈屹脸上并无太多喜意,连目光也幽深几分,看着她缓缓道:“我拒绝了。”

“这是为何?”谢黛宁不解。

沈屹其实是不想她担心的,但谢黛宁是个看似疏阔,却心事多心思细的人,若是瞒她,日后不怕她生气,却怕她为自己忧心,他思量片刻,道:“记得前段日子找到的军饷吧,数目巨大,足抵得上大烨数年的税赋,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北狄,那边隐隐异动,生怕大烨靠着这些钱财整顿军备,以报当年之仇。”

这件事是朝廷的机密,探子报上来,知道的只有宣帝,几个老臣和他,不过也瞒不了太久,边境已有小股散军骚扰掠夺,一旦对方探出虚实,开春后青黄不接恐怕便会大规模开始劫掠,到那时战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