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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说完。张太妃终于坚持不住的摇摇欲坠,软着脚步退后几步,她恨恨的瞪着地上匍匐的芸贵人——只恨她懦弱,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底没有咬紧牙关闭嘴到底!

芸贵人,或者说齐静姝,听到这里已知大势已去,她不明白为何只和谢黛宁见过一次,说了寥寥数语,对方就能将她的心思刺探的一清二楚,这出戏虽非事实,可却刺激的她失了方寸!

尤其是黑袍中闪现的孩子大小的骨架,那是她多年的噩梦!

自知今日已无生机,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周遭众人,惨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我都告诉你们,只求皇上,太后娘娘,能允我和我的两个孩子葬在一处!”言罢她直起身子,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听到孩子二字,汪太后冷肃着一张脸,沉声道:“你说!”

齐静姝微微颌首,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惨然一笑,“其实沈大人这戏,少了一个人——我的父亲!”

齐家本是寻常的生意人,齐老爷极为贪财,但脂粉生意利薄赚不来大钱,得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之后,他便一直谋划用两个女儿铺路,给自家和唯一的儿子换取好处。所以姊妹两个一到十五岁,他就使了银子,一个送进成王府,一个送给毛江,都做了小妾。

“……我家的左邻右舍,也有女儿,却没见哪家这般作践女儿的。”齐静姝的泪珠滚滚而落,“姐姐和我的才貌,都是能做正头娘子的,偏让父亲当作货物一般送去做妾。姐姐年长一些,成王又是皇族,自然不能做毛江的妹夫,所以她入王府,我入户部尚书府,谁也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们姊妹的际遇竟天翻地覆!”

毛江遭贬之后,正房夫人天天打骂几个妾室出气,嫌养她们费银子,而自己却随意周济娘家,齐静姝一直娇养的人,也不得不干起粗活,就为了在毛家讨口饭吃。

后来有一天,她实在难以忍受,便偷偷跑回了娘家。

她记得那天才午后,家里就空无一人,她找了又找,又怕毛家来人寻她,也不敢停留,便去了胭脂作坊,她在那里听到了一件惊人的秘密。

齐老爷和儿子,一起站在作坊里愁眉苦脸,唉叹道:“但愿这是最后一次,这种事情若被人发现,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她吓了一跳,躲在暗处细听,原来齐静芸进宫不久,齐家就成为皇商给宫里供应胭脂,她通过母亲传话,教了丹石炼制元水之法,让家人把元水掺合在胭脂里送入宫中,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哪能随意更改,齐老爷留了个心眼,把元水喂给了自家的猫儿,猫儿当场倒毙死了,他这才此事并不简单!

说到此处,就连汪太后也大吃一惊,嘶声问道:“你可知又是谁教她的?”

齐静姝萎顿在地不住冷笑,像是浸泡在苦水中的宣纸,苍白怨毒又了无生气,她指向张太妃:“还能有谁?一开始,我父亲以为,害人是为了在宫内争宠,谁知姐姐要的元水量那么大,他这才知道这阴谋不是针对哪一个妃嫔,而是她们所有人,哈哈,所有人!!!”

齐老爷不知小女儿偷听,她那时侯满腹怨气,恨家人不公,毕竟成王是否登基为帝,都不影响齐静芸一生的荣华富贵,而毛家败落,她就如浮萍,家人也根本不理她死活。听到了元水的秘密之后,她便偷了一些,洒在毛江正妻和三个儿子的床铺上,将他们都害死了。

没多久齐静姝又有了身孕,她这才知道,毛江正妻一直给妾室的饭食里加了避孕的药物,就是防着她们生下孩子。

她被扶正了,可是毛家仍旧每况日下,她并没有好过多少,直到齐静芸请她入宫,那时已是冬日,她连身好衣裳都凑不出来,穿着旧衣进宫,自觉连宫婢都不如,抬不起头来。

漫长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她冻的浑身颤抖,挪动脚步都觉得阵阵刺痛,好容易快到秣华殿,她支撑不住停下了步子。

就在这时,张太妃带着几个宫人路过,一见了她就含笑招呼道:“芸贵人?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加件衣裳?”

齐静姝赶忙解释,张太妃停下步子细看了她,又看着她的一身旧衣,了然一笑:“果然一模一样,不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双胞姊妹日子却天差地别,倒也令人感叹!”

齐静姝心中怨愤不平,脸上却一丝不露,说了两句告别,她便进入秣华殿,等见到齐静芸,却发现她也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温柔顺和的姐姐了。

王府的孤单,深宫的寂寞,将一个年轻女子牢牢裹在网里搓磨,整个人如在癫狂边缘,一碰就碎。几句话之后,齐静芸的手抚上妹妹的小腹,满眼都是嫉妒和怨恨,齐静姝才知道,齐静芸竟然还是完璧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