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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蹙眉,汪太后对沈屹有偏见,可眼下审问案件,不是打压臣下的时候。

沈屹神色自若,上前一步回道:“回太后娘娘,臣下并无特殊目的,臣和妻子一起查毛江的案子,因为时日太久没有线索,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借着一出戏,让百姓们帮忙回忆提供当年线索,因为事实尚不明确,借了道士鬼神之说,演绎了一番,想借此迫使真凶现身,只没想到真凶却在——宫内。”他看向了张太妃,目光如电,张太妃侧身冷哼。

“只是演绎?”汪太后冷哼一声,沉吟不语。

不等沈屹回话,宣帝道:“母后,案件的来龙去脉沈卿已禀报与朕,这戏的内容也是朕看过之后,才允许在宫内演的。”

“好,既然如此,那你来说。”汪太后抬手指向了洛红月,“这出戏神神怪怪的,那银水,胭脂盒冒白烟,还有衣服变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红月福身行礼之后,恭敬答道:“回太后的话,这不过都是民间戏法罢了。沈少卿戏本写的离奇,草民们只得借鉴戏法,这银水实为元水,由丹石炼制而成,这个法子是从道观的老道士那里学来的,只是看起来像银子!至于诸位贵人面前的胭脂盒,就更简单了,如今天气炎热,将白磷封入盒中,上面浇上一层蜜蜡,戏唱到一半时,蜜蜡化开,白磷混合空气便会冒出白烟。最后是这件衣服,原是两层的,一面刺绣一面纯黑,银水温度极高,会将刺绣烧毁,渐渐只剩下一件黑色衣物。”

汪太后吩咐喜敬上前翻检,果然那黑衣留有一些痕迹,而其他物品也皆如洛红月所言,加上刚才演戏时,宫女们熄灭多半宫灯,是以看着有些神奇。

喜敬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回太后娘娘,确如这戏子所言。”汪太后却冷笑,“查案子没什么本事,装神弄鬼倒是挺厉害!”

谢黛宁不满她如此态度,不查问案情反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她淡声道:“太后娘娘,毛江一直状告芸贵人,臣此前还觉得芸贵人冤枉,毕竟她居于深宫——可是今日之事一出,才发觉竟真有古怪,现下可否容臣再询问贵人两句?”

汪太后微微颌首,算是答应了。

谢黛宁走到芸贵人跟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刚才演戏时,道人将衣服披道戏中的姐姐身上,我曾听见你惊呼一声,还问你是否是吓到了。”

芸贵人点点头,轻声辩解了一句:“我……我只是入了戏。”

“入戏?”谢黛宁似乎听见了好笑的话一般,重复了一遍,又道,“胭脂盒子冒烟时,你大叫着有毒,不能摸。”她顿了顿,继续道,“看见宫女的银镯子,你也吓得喊叫,说那不是银子,是毒!”

芸贵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黛宁看向汪太后和宣帝,道:“沈大人的戏借用鬼神之说,的确有人入戏吓到,但是从没有喊出‘有毒’二字的,是以臣一听见就觉得极不寻常。丹石元水的确有毒,但是知道的人甚少,芸贵人一个深宫妇人,又如何知晓?师兄,毒物的事情,还请你为太后娘娘和皇上解释一下罢!”

沈屹点头,道:“回禀太后皇上,微臣刚接到此案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验尸,当年毛江家人死状并无异样,案卷上也说是病逝,经过多年尸身干枯只余骸骨,这才发现骨骼变形,是中毒而死的症状,而凶手,微臣猜测可能是齐静姝,她当时被扶正,是唯一得益之人,恐是为了正妻之位,才将毛江原配和三个儿子一一毒害——不过这种种事宜和猜测,除了衙门公差和仵作外,京城百姓并不知晓,臣的戏里也没有提到。”

宣帝想了想,的确如此,他颔首道:“你继续说。”

“之后,微臣便追查是何种毒药,来源为何,齐家做胭脂生意,需要购买许多百姓不常用的东西,臣查到齐家制胭脂用的是丹石而非红花,而臣曾偶然读过几本医书,上面提及丹石炼丹,亦会生出毒素。”他将丹石水飞法,还有如何炼制元水等等都说了,才继续道:“请教过老道士之后才知,元水生毒非一日可显,且银针刺探不出,所以毛江家人无明显中毒迹象,臣猜测,齐静姝正是因为自家生意,才知如何运用此毒药,至于她自己身亡,据炼丹的道士说,元水处置不当,吸入口鼻也会致毒,她入宫拜见芸贵人之后突然倒毙,臣认为只是中毒日久,巧合罢了。今日宫宴之前,已有不少百姓去大理寺衙门提供线索,这其中真有几条关键的,九年前有人租住过一个大户的院子,院中堆放了数吨丹石,还有雇佣百姓炼制丹石,却不是道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