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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火扑灭,众人才在府中一个偏僻的库房找到了成王妃,她被浓烟呛得昏死过去,怀里抱着世子司马澈,而成王却不见踪影。

禁军把京城翻了个遍,将近十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在汪太后已放弃了希望的时候,成王却突然出现在了内宫之中。

后来零星有传闻出来,火是莫名的从成王府的书房烧起来的,他被浓烟呛晕过去,只隐约记得是侍卫拼命把他救出房间,又从王府的小门推了出去,整条街都浓烟滚滚,成王不辨方向,踉跄着跑了一段后,晕倒在了一条小巷子里,被来帮忙救火的阮清辉救下。

当时的京城局势可说是内忧外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天,这场大火也十有八九是成王那些堂伯叔侄所为,他本不指望有人能伸出援手,可偏偏阮清辉毫不犹豫,问也不问就背着他一路小跑回家,还请了大夫医治。

后来几日禁军和玄衣卫在京城大肆搜查,不像是找寻失踪的储君,而是缉捕罪犯一般,恐怖的氛围笼罩着京城,不少富户已经收拾家产准备逃离,宣帝不忍连累阮家,道明了身份,没想到阮清辉不肯把他推出去,做出不义之举,硬是把人藏在了自家,还为了掩人耳目,自己穿上宣帝那身王爷蟒袍,跑去城外演了一出逃窜的戏码。

宣帝歇息几天后,身体恢复了一些,趁着众人以为他跑了,京城混乱不堪,才联系王府侍卫帮忙悄悄进了内宫。

再之后,便是汪太后的铁血手腕之下,他顺利即位,不过原配王妃却因救治无效薨逝,他自打那时也落下了个怕火的毛病。

宣帝即位后两天,玄衣卫衙门又着了一场大火,很多当时的卷宗付之一炬,有传言称,成王府邸的大火和玄衣卫里支持其他王爷派系的人有关,所以玄衣卫镇抚司衙门里,才会有此一祸,烧掉了很多证据。

但饶是如此,玄衣卫几个头头仍为此事或丢了性命,或是充军发配,整个玄衣卫上下被清洗了一遍,阮清辉则从一介平民跃为帝王亲信,不过两年就爬到了指挥使的位置上。

而沈家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之前一个月,那场大火正好把当时的记录和案卷毁去,谢黛宁找了很久也没有一点线索,甚至库房都翻遍了,却没看见能追溯到九年前的记录。

烧得一干二净。

她把目光投到内库最偏僻的几间厢房,那里临近库吏下人们的居所,破败不堪,还带着股难闻的气味。

木门和墙壁的红漆尽数剥落,歪歪斜斜的马上要倒的样子,似乎多年没人来这里了,窗棱上一层厚厚的尘土,糊窗户的纸也破着洞,蜘蛛在上面结了网,一眼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透着股阴冷气儿,看着不像库房,倒像鬼屋更多些。

她定了定神,大白天的怕什么!

屋门拿根绳子拴住,她抬手一扯,竟然碎成了几截掉在地上,再一推门,只听咔嚓一声,半扇门直接朝屋内倒下,落在地上砸起了一层尘土,灰烟弥漫,呛的人呼吸困难!

“赶明儿得跟管事儿的说说,这帮人偷懒偷的也太过分了,门都朽了也不修!”她心里想着,蹙眉等灰尘散去,然后才抬脚进了屋。

屋内也是一般破败,架子上积着厚厚一层尘土,放眼望去,不少纸张文册都腐朽成碎片状了。

谢黛宁心里一沉,就算有九年前的记录,可能碰一下就完蛋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轻轻的靠近架子,仔细分辨着上面的签条,生怕呼吸一重,就能让眼前的纸化为齑粉。

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靠墙的架子,上面虽然没有贴条子,但是左侧是文成七年的记录,文成八年是景帝在位的最后一年,沈家的事情就发生在文成和现如今的庆熙交替的年间!

她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

谢黛宁被惊的差点跳起来,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最下层差役衣服的老人站在门前,因为背光她看不清那人面孔,她收回手轻轻抚了抚胸前,朝外走了两步,刚要说话,就被眼前所见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老差役的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布条,将大半张脸都掩藏起来,可漏出的眼睛到鼻子的部分,却是疤痕密布,密密匝匝的,像无数的小虫子趴着,甚至眼皮儿上都是,让他的面容扭曲的如同鬼怪一般。

谢黛宁头皮发炸,心脏狂跳,好容易才压抑住没有直接惊叫出声。

“这位差役,我也是玄衣卫的人。”她努力用平常的音调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我是来查阅档案的。”

老差役眯起眼睛,上前两步凑近了仔细去看她,谢黛宁强忍着害怕,勉强站着不动,虽然很想大喊一声推开这个鬼怪一样的人,但是如今的玄衣卫,几乎都算是新人,九年前那场清洗过后,几乎没剩下几个干了十年以上的,这人看着有些年纪了,若是再找不到线索,她想找他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