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怜花听到这话,想到阮星竹那两个女儿,一个自幼做了人家的仆婢,一个自幼到处流浪,整天为了生计发愁,后来还被唐家抓去做杀手,笑道:“我认她做妈?哈,那我长大后回来找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段正淳关进煤窑给我挖煤,等到他们在煤窑里累死了,我再从你这里借几滴眼泪表示伤心。”

说话时语气轻薄,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恨不得现在段正淳和阮星竹已经趴在煤窑里,满脸黑灰,动弹不得,他好过去看他们的笑话。

贾珂和王怜花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已大亮。两人先去客栈和燕南天一起吃了早饭,又在外面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待得收到消息,大理国一行人已经找好客栈,搬了过去,贾珂和王怜花悠悠闲闲地赶到那家客栈,尚未瞧见客栈的匾额,忽听得一个女子叫道:“淳哥!淳哥,是你吗?”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之意,说到最后,声音发颤,略带哭腔,说话之人似乎就要哭了出来。

贾珂和王怜花大吃一惊,均想:“段正淳竟然还活着?”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客栈前面,只见一男一女相拥而立,女子身穿淡青色冬装,打扮得甚是素净,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华服,身上布满脏污,头发凌乱不堪。

两人站得虽然很远,但只看那男子的打扮,几乎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味了,那女子却像是闻不到一般,伸手抚摸那男子的脸颊和头发,又是亲,又是抱,脸上惊喜交集,爱怜横溢。那女子是段正淳的一个侧妃,而那男子不是段正淳又是谁。

王怜花瞧见段正淳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立时想起先前中了王云梦的“摄心催梦”的自己。那时他头发打结,满身脏污,怀里还有几根油汪汪的土豆丝,就算是在泥坑里滚了一百八十遍的小猪,也不会如此狼狈。王怜花想到自己当时的模样,霎时间感到浑身都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心下有些厌恶。

贾珂本来以为王怜花看到段正淳这副倒霉模样,定会忍不住幸灾乐祸,哪知王怜花非但没有嘲笑段正淳,反而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奇道:“身上的衣服不舒服吗?”

王怜花收回了手,摇了摇头。贾珂看着王怜花,忽然间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那女子的声音将其他人都吸引过来,这条街道转眼之间成为花的海洋,二十多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将段正淳团团围住,又哭又笑,嘘寒问暖。

这些女子虽然年龄和打扮各不相同,但是各有各的俏丽,各有各的妩媚,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过往行人瞧见她们,纷纷骨酥腿软,走不动道,心中又惊讶,又艳羡,寻思:“这些女人的老公难道是一个人?啧啧啧,若是如此,人间的艳福可都让这家伙享尽了!我若能有这等艳福,哪怕只有一天,那也值了!”

朱子柳和樵子听到动静,急忙赶了出来。段正淳在男子之中算是长挑身材,如今被众女围在中间,比她们高出不少,朱子柳在人丛中一眼就瞧见了段正淳,见他果然还活着,不由松了口气。一是他奉命来西泥国将段正淳接回大理国,如今段正淳平安无事,他总算能向师父交代了,二是段正淳不在,只能由他们来处理阮星竹,如今段正淳回来了,这个烂摊子就可以交给段正淳了。

当下满脸喜色,说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段正淳听到朱子柳的声音,转头看去,说道:“朱先生,我这些天不在,家中女眷,多蒙你们照顾。”

朱子柳脸上现出羞愧之色,说道:“您不在的这些天,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这句感谢,在下愧不敢当。王爷,外面人多口杂,还是进来说话吧。”

段正淳见朱子柳如此反应,心下惊疑不定,点了点头,跟着朱子柳走进客栈,众侧妃自然相随左右。

朱子柳向客栈掌柜又要了一间客房,将段正淳迎了进去,正想给段正淳倒茶,一个侧妃已经将茶壶端了起来,笑吟吟地给两人倒茶。

段正淳见朱子柳和樵子站在桌旁,说道:“两位请坐。”

先前朱子柳三人和段正淳说话,段正淳都让他们坐下说话,他们客气过两回,便不再推辞,这会儿他们心中有愧,不知应不应该坐下,略一迟疑,还是道:“多谢王爷。”

两人坐到段正淳对面,朱子柳说道:“王爷,你这几天是去哪里了?我们三人一直到处找您,大街小巷都走遍了,西泥国也派了几百官兵帮我们一起找您,却始终没有打听您的消息。”

段正淳脸露苦笑,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简略说了。

原来那日赵钱孙和谭婆带着扮成王语嫣的女囚赶去皇宫,却在途中毒发身亡,把段正淳自己留在地窖里。过了一天,段正淳身上穴道自己解开。他虽然恢复自由,但没有内力,没法将地窖的铁门推开,农舍位于城郊,人烟罕至,又有铁门阻挡,他连声呼叫,始终无人应答。

眼看自己出不去了,段正淳游目四顾,见地窖之中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四壁又是用泥土垒成,便用这些杂物做了几个简易的铲子,朝着河流的方向挖洞,连着挖了几天,终于挖通河道,逃了出来。

段正淳感叹道:“地窖里放的杂物虽多,却都是一些用不了的破烂物件,还有一些发霉的稻谷。我知发霉的稻谷有毒,不敢用来充饥,幸而有几只田鼠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都成了我的盘中餐。饶是如此,我仍然饿得前胸贴后背,若非后面几天内力渐渐恢复,我哪有力气挖通地道,从地窖中逃出去。”

他虽然觉得自己被人关在地窖里,最后只能像田鼠一样打洞逃出地窖,实在有损颜面,但又觉得自己身陷如此绝境,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真是了不起,因此说到最后,感慨之中又带了三分得意。

众侧妃听说段正淳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头,皆是心疼不已。有的伸手抓住段正淳,说道:“淳哥,上天保佑,你活着回来了。”有的给段正淳捏肩,说道:“淳哥,这些天你受苦了,我这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上一桌你最喜欢的菜肴,好不好?”有的见自己挤不到段正淳的身边了,好容易找到空隙,伸手抓住段正淳的一缕头发,说道:“淳哥,你这几天一直待在地窖里,身上一定脏得很,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洗澡。”

众侧妃你一言,我一语,在段正淳身旁说个不听,小小的客房,在这一瞬之间,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朱子柳只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段正淳却像是长了三十双耳朵,二十张嘴一般,不仅在这一片喧哗嘈杂声中毫无异色,而且每个人跟他说话,他都会回答,经常好几个人一起跟他说话,他挨个回答,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朱子柳只好轻咳一声,说道:“王爷……”

段正淳倒也真有本事,在一众侧妃的嘘寒问暖声中,准确无误地听到了朱子柳这句话,抬起了手,示意众侧妃暂且不要说话,他自己则看向朱子柳,等着朱子柳将后面的话说完。

朱子柳本来还想问问谭婆和赵钱孙的事,但见这么多双眼睛一齐看向自己,不由心下尴尬,心想:“还是等镇南王身边的人不多了,我再来问他这些事情吧。”于是沉声道:“王爷,您不在的这几天,康侧妃、秦侧妃和甘侧妃,都已经不幸身亡了。”

段正淳虽然用情不专,进来这么久了,始终没有察觉康敏、秦红棉、甘宝宝和阮星竹不在眼前,但是他对每一个情人都是一般真诚,听说这三人竟已香消玉殒,不由全身一震,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代替她们去死,加上这几日为了逃出地窖,一直不眠不休地挖洞,早已心力交瘁,筋疲力竭,此刻心情激荡,眼前一黑,竟尔失去了知觉。

这一下宛如捅了马蜂窝一般,众侧妃有的哭,有的叫,站在段正淳身边的,纷纷伸手抱住他的身子,先前没有抢到段正淳身边位置的,现在又都扑了过去。

朱子柳在旁边看得心惊不已,一会儿担心哪位侧妃一时不慎,跌倒在地,被其他侧妃踩成肉泥,一会儿担心段正淳被众侧妃挤来挤去,会挤出问题来。幸好没过多久,段正淳便悠悠醒转,想起昏迷前听到的事情,胸口一酸,两道眼泪滚下脸颊,哽咽道:“她们死了?她们是怎么死的?”

朱子柳道:“康侧妃是和西泥国太子在冷宫里幽会,两人可能是发生了争执,太子将康侧妃杀死分尸了,随后太子就被柱子砸死了。”

段正淳深知康敏性子,她向来看重荣华富贵,自己其他情人可能是看重自己这个人多过自己的身份,康敏却一定是看重自己的身份多过自己这个人,自己始终没有音讯,康敏以为自己死了,于是另攀高枝,此事虽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只怪那太子太也不解风情,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他竟也下得去手。想到从前和康敏的温柔旖旎的时光,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朱子柳见段正淳知道康敏的死因以后,不似先前那般伤心欲绝,只是万分的惋惜,心下稍安,又道:“秦侧妃则是被甘侧妃杀死的。”

段正淳“啊”的一声,说道:“你说什么?红棉是被宝宝杀死的?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们师姐妹一向感情很好,即使先前闹了矛盾,也只是口舌之争,宝宝向来温柔可亲,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师姐?”

秦红棉和甘宝宝都是他毕生挚爱,段正淳都曾为她们神魂颠倒,手心手背都是肉,秦红棉死了,他痛彻心扉,甘宝宝死了,他同样心如刀割,他本已决意为她们报仇,朱子柳却说秦红棉死在了甘宝宝的手上,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朱子柳道:“在下也不愿相信甘侧妃就是杀害秦侧妃的凶手,但是此事确是千真万确。甘侧妃的兄长在宫里做御厨,昨日傍晚,甘侧妃在秦侧妃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到得今日凌晨,甘侧妃及其兄长将秦侧妃搬到了御膳房,将秦侧妃的皮肉剁成了肉馅,骨头剁成了碎块。

我们离开皇宫之前,西泥国的侍卫就已抓住了甘侧妃的兄长,在御膳房附近找到了秦侧妃的骨头、头发、衣服和首饰。秦侧妃的皮肉已经被他剁成肉馅,和猪肉馅混在一起,实在分辨不出来,哪些是秦侧妃的肉,哪些是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