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怜花放下半块蜂巢,用手指蘸了蜂蜜,抹在脸颊上,然后笑吟吟地看向贾珂。

贾珂嘻嘻一笑,凑过去将他脸颊上的蜂蜜舔舐干净。等蜂蜜没了,贾珂也不松手,就这样自身后将王怜花搂在怀中。

不过须臾,鹿肉已经烤好。王怜花本就精于烹饪,抹上蜂蜜,更添一番风味。两人将鹿肉吃了,将地面收拾一番,去溪边洗了手,又找了两张新的面具戴上,然后重新登上峰顶那处平坦之地。

适才那几个绿衫人说要去用午饭,走的是通往山后的小径。这时贾珂和王怜花也绕过这座石屋,向山后走去。行出里许,就见好大一片竹林,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这竹林两侧都是山峰,旁边没有小径,贾珂和王怜花携手走进竹林,在地上略一寻找,就找到几排脚印。他二人担心竹林中设有机关,便沿着脚印前行。

山谷中本就清凉,竹林中更显幽静,加之一阵阵微风吹来,风中夹裹着淡淡的花香,吹动竹叶索索作响,令人大感心旷神怡。

贾珂再次见到石屋以后,就在寻思他们穿绿衫的原因,毕竟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特殊习惯。比如满人入关之前,一直把前面头发剃光,后面头发结辫,就是因为他们是游牧民族,以打猎为生,这样做既可以避免骑马时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也可以避免头发勾在树枝上碍事。这些人身穿绿衫,是不是因为他们久居山谷,绿衫就如同后世的迷彩服一般,方便他们隐匿于树林之中?

若是如此,他们这些人在这座山谷中居住的年头,一定不会短了。否则这些绿衫人外出之时,绝不会对绿衣服如此执着。既然他们已经在这座山居住了这么多年,这座山上的动物怎会如此不畏惧人类,难道这些人从来不吃肉吗?

便在这时,忽听得王怜花“咦”了一声,声音之中,满是好奇。

贾珂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王怜花看看左右,饶有兴趣地道:“我还从没闻到过这种香味,不知道这是什么花的香味。”

贾珂听到这话,也看看左右,但是触目所及,尽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竹林,又哪里有花?适才那处平坦之地倒是种满了花,但是那些花卉都是寻常可见的花卉,贾珂可没有看见什么珍稀品种。

不过贾珂知道王怜花嗅觉十分敏锐,他既然说他闻到花香了,那肯定不会说错,当下笑了一笑,说道:“说不定咱们过来之前,刚有一位姑娘经过这片竹林,她身上搽的香粉太多,所以在这竹林之中,留下了一点香味。”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香粉有香粉的味道,鲜花有鲜花的味道,这两者岂可混为一谈?”但是他找了片刻,也没有找到鲜花,想来这种他从未见过的鲜花,应该盛开在竹林附近

贾珂听到这话,反倒来了兴趣,说道:“这片竹林这么大,你说的这种鲜花,若是开在竹林外面,咱们和它相距甚远,它的香味,咱们怎么会闻到?依我看来,这种鲜花一定就在这一大片竹林之中,只是咱们没有找到。”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显是有人走了过来。

贾珂和王怜花登时纵身跃起,立在绿竹顶端。

王怜花扫视四周,放眼望去,仍然只有绿油油的竹叶,不见鲜花的影子,于是向贾珂一笑,轻声道:“这种花既不开在竹林之中,也不开在竹林之上,难道开在竹林之下吗?嘿,开在泥土中的花朵,果然少见。”

贾珂开玩笑道:“说不定是生在竹子里面呢,嗯,竹中花,听起来怪好听的。”

说话之间,三个绿衫人走进竹林。

他二人立时停下说笑,低头去看来人。

只见这三人怀中各抱着十一二件衣裳,却不是他们身上穿的绿色衣衫,而是市面上最普通,也最便宜的麻布衣裳。

贾珂见这些衣裳不像是新的,心想:“这些衣服是做什么用的?莫非是给那些被他们抓到的人穿的?哈,若是这样,那咱俩跟着他们,不就能找到那些人了?”当即向王怜花打了个手势,示意跟着他们。

王怜花点了点头,两人跃下竹林,轻手轻脚地跟在这三个绿衫人身后,这三个绿衫人竟然毫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两人。

只听其中一人道:“周师兄,这次咱们要送多少封信出去?”

这三人之中,年纪最长的一人道:“咱们这次从洛阳一共带回四十三人,其中七人是美貌女子,算起来,应该是三十六封信。不过师父今日便要大婚,大伙忙着布置礼堂新房,准备嫁衣酒席,一时半会儿,倒顾不上审问他们姓甚名谁,师从何派,家中有多少资产。”

另一人叹了口气,说道:“唉,师父新婚在即,布置礼堂新房,准备嫁衣酒席,当然是最重要的事。但是再过半个月,他们就要过来了,倘若到那时候,咱们还没把这些人送走,万一让他们知道,咱们一直瞒着他们做这种事,怕是会受到严惩。”

那周师兄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人又没有和姑娘们关在一处,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第一个人笑了笑,说道:“何况咱们那位新师娘生得这样貌美,倘若她还是一个姑娘,给他们瞧见了,他们又怎会让师父留下她?现在可不同了,明天一过,她就是师父的夫人,他们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总要给师父几分薄面,自然不可能当着师父的面,带走咱们师娘吧!”

第三个人道:“可惜师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被师父带回来后,便天天不肯吃饭,非要别人强灌下去。每天都冷冰冰的,从不肯正眼看人,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也只知道喊打喊杀,非要咱们把她杀了。真不知道师父看中她哪一点了。她固然生得花容月貌,但是咱们谷中什么时候缺过美女了?尤其是刚送过来的那两人,当真称得上国色天香,比师娘还要胜过一筹,师父怎就对师娘死心塌地了呢?”

那周师兄笑了笑,说道:“纵使那两个小姑娘生得天香国色,又有什么用处?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师娘是大理国的郡主吗?”

贾珂听到这话,向王怜花瞧了一眼,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毕竟他先前猜测的事情,件件都猜中了。

王怜花觉得他脸上的得意十分碍眼,于是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第三个人奇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大理国的郡主,但她又不是自愿嫁给师父的,现在她和师父闹得这样僵,成亲以后,难道两人的关系就能好转吗?倘若她不肯帮咱们师父的忙,纵使她是卫国的公主,对师父也没有什么帮助啊!到时师父兴冲冲地送她回到大理,她见到大理国的皇帝和皇后,说不定还会向他们告师父的状,那师父不就惨了?”

周师兄微笑摇头,说道:“你都能想到这些事情,难道你以为师父会想不到吗?嘿,正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你放心吧,师娘很快就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师父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来到竹林尽头,花香更为馥郁。

贾珂和王怜花向前一看,只见眼前密密层层地全是花树。这些花树约有一人高,上面开满了花朵,花朵既似玫瑰,又像山茶,格外娇嫩鲜艳。

王怜花先前从没见过这种花树,不禁多看几眼。

贾珂却对花树没什么兴趣,只扫了一眼,便去环顾左右,唯恐有人躲在花树之中放哨,正好看见他和王怜花。

那三人依旧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径自走进花林。其中一人伸出手,随手在生着尖刺的树枝上摘了一朵花,放入口中,咀嚼几下。贾珂和王怜花紧随其后,走进花林。

王怜花虽然很想停下脚步,欣赏一下这种从未见过的花树,不过这片花林十分茂密,每两棵花树之间,仅能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通行,只有这三人走的这条小道,才能容许一人通行,并且走路之时,不会碰到花树。但是这条小道十分曲折蜿蜒,还生着几条岔路,不知会通向哪里,他们若是不紧跟其后,只怕一会儿便会失去这些绿衫人的行踪。

便是如此,王怜花并没有停留,只是在前面那人又一次伸手去摘树上的花朵之时,趁着他抓住花朵,引起树叶晃动,王怜花也飞快地伸出手,从枝头摘下两朵花来。

这树枝上生满了尖尖的小刺,王怜花摘花之时,自然小心避开树枝上的小刺。谁想这种花的背后也生着小刺,他一碰到这两朵花,立时三四根小刺刺入指尖,将他的手指刺破了。

不过这么一点小口,王怜花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拿着这两朵花,在手中打量片刻,然后学着前面那人的动作,撕下来一片花瓣,送进口中,只觉入口香甜,犹似饮蜜,甜中甚至还透着细微的酒气。

王怜花生性善饮,也喜欢自己酿酒,他一尝出这醺醺然的酒气,就在心中寻思:“不知用这种花酿酒,酿出的酒,会不会好喝?”于是决定离开这座山谷之时,定要挖几棵花树带走。随即撕下几片花瓣,递到贾珂嘴边,贾珂自然一口吃了。

但是王怜花又嚼几下,只觉花瓣由甜转苦,很不好吃,忙将花瓣吐了出来。

也是巧了,王怜花这边刚刚吐出花瓣,贾珂这边刚要去嚼花瓣。王怜花从前做过不少故意拿难吃的东西喂贾珂,以便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来取乐的事情,因此贾珂一见王怜花这模样,只道王怜花又在捉弄自己,当即将花瓣吞进肚里,连嚼也没嚼一下,然后看向王怜花,脸上满是控诉。

王怜花满脸无辜,向他打手势:“这花很好吃。”

贾珂满脸鄙视,打手势道:“那你吐出来干吗?”

王怜花满脸无辜,打手势道:“因为太苦了。”

贾珂满脸鄙视,打手势道:“这花苦得你都受不了了,还叫‘很好吃’?”

王怜花满脸无辜,打手势道:“这花一开始是甜的,后来就变苦了。你若不信,就尝一尝啊!”说完又递给贾珂几片花瓣。

贾珂这次将花瓣和王怜花的手指,一并吞进口中。

王怜花感到贾珂的舌头舔自己的手指,不禁向他一笑,突然之间,手指那几处被小刺扎破的小口传来一阵剧痛,心脏也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铁锤狠狠地砸了几下,他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声音之中满是痛苦。

贾珂吓了一跳,闪身追上前面那三个绿衫人。那三人听到王怜花这一声惨叫,正要回头,但是不等他们回头,贾珂已经伸手点住他们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