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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883 字 2022-10-03

他长久不应,她以近乎两人可闻的低声说“陛下,这是妾之错失,并非您之错失。妾怯懦,妾不敢同人顶撞,妾不敢不认当日的罪名,妾畏惧妾不认,会受更重的责,妾更畏惧,会牵累他人,尤为妾亲近之人。”他无声的侧搂住她,一手护在她的颈部,一手揽着她的背脊“徐襄宜。”她答了一声“妾在呀。”

他正色说“今后不是你的错,便不要认。”她依言,轻轻答了一声“是”。再消磨半刻钟,外间有中贵人传有言官觐见,她便顺势请辞告退。她欲全告退礼时他回说“免,你好好歇息。”她垂首屈膝应说“是。陛下亦要注意歇息。”

她出含元殿时,阿裕见她彳亍,步调看起来却不似是难行的,于是上前搀住她时亦问“您今日没…”徐襄宜知其所问,还带了笑对阿裕说“是,今日陛下不曾责我。”阿裕扶着她的左臂,行的稳重“可是陛下不曾晋您份位,念及这个,如此亦是责您。”她微微侧首“小产是我的错处,岂敢求恩?”阿裕闻言不觉哀叹一声“可是您…份位是您的依傍,有了份位,什么都是好说的。”

她轻轻摇头说“母亲虽有嫡妻之位,但她一世都不欢愉,反而是早年侍奉父亲的一个无名分的侍女,却过的比母亲更好些。”又过了大半月,快值八月了,她亦休养得宜,晨起欲向曾经的贤妃,如今的余充仪问安。却受含元殿延请,说今日今上散朝早,于是请她过去。徐襄宜半月以来未曾再见今上,不过念及他胃口不佳,经常送些小食如糕饼之类过去。偶然听御前宫娥议论说,嫔御送的吃食他皆是不用的,并未是惧嫔御有不利之举,而是不喜嫔御行此邀宠之举,以是嫔御呈来的糕饼,皆是由赏予含元宫人的。但…她们着实不曾尝过徐襄宜亲手所制的糕饼,一次亦无。

徐襄宜是不信的,她自感她与那些嫔御们无甚差别,如说差别,那大抵是她远不及那些嫔御的知礼谨慎。今日他传的早些,然她亦是日日早起先制几次,待渐技法纯熟时再呈去御前。然他今日传的早些,这糕饼方还是第二次将将制好。她兀自拿了食盒出门,见殿前有宫娥向她问安,后说“才人,陛下请您乘轿去。”这乘轿是婕妤以上才有的规法,她距婕妤尚短一品,于是退避道“妾不敢,陛下抬举了。”宫娥屈膝“才人,您此去是得恩旨的,还是别耽搁了。”她闻言,愣愣的上了轿,待至含元,见诰册女官已候于丹墀之上,引她向内行去。

她徐徐的入含元内殿,见他依旧正坐于案前,奏疏已如数搁于批阅好的那面上。她亦准备好依照稽首礼下拜,他依然提早说了一声“免。”他言“过来。”这两个字令她回想起进幸那一次,他亦是用这两个字,引起了她的羞赧与胆怯。

他取出明黄色的卷轴,于案上铺开,长卷铺开的是他的旨意,每一笔是他如云烟一般力透纸背,行云流水的羲之行体,如旧的好字。她素知册嫔御的旨意是由内侍省的掌印官代劳的,我朝建朝已久,除却诰封中宫,有些帝王为显举案齐眉之意御笔亲书外,其余他人,不可得此殊荣。她望着那充容二字半晌,方才欲拜下叩谢恩典。却不料他于她臂上一托“改尽的礼,待诰封时再尽。”

她复将食盒搁于案上,问“近日的糕饼陛下用过吗?”他不知何谓,只点了点头。徐襄宜心里搅的有些慌乱,原不知这话该怎么问,其实本想问“您觉得味道如何?”的,却怕。他未尝过,这样问来难免无话可回。她复问“那…您觉得还可入口吗?”他颔首说“味道不错。”这大概是她几个月来听到的第一句赞赏,徐襄宜心知他是极少夸赞人的,如今这样一句令她心宽了些。他回问一句“今日…是你制的?”她垂首说“是。”

徐襄宜后又补了一句“日日皆是。”今上摇了摇首“并不疑你。只是,你几时起身的?”

嫔御起身盥洗的时辰是有规矩的,她一月来因小产不曾有请安之举,是以无需向余充仪问安,锦官林翠无它主位,然她连日仍旧是寅时一刻便起的。

开朝的帝王定下的嫔御起身的时刻是巳时一刻,如侍奉圣驾,则要随之寅时一刻起身侍奉更衣盥洗。她尤记于暗香疏影时教习是命她们皆按侍驾的规矩来,她前时困倦不已,后却也惯了,到了时辰便自会醒来。她睨了睨他回说“寅时一刻。”他应了一句“今后不必过早。”徐襄宜有些惊罕,毕竟他是谨守规矩之人,只屈膝应道“是。”

今上平日安静,话是极少的,比起擅言的周铃和善解人意的林茹玉,如此安谧的徐襄宜,有时可以于今上的身侧静立一个时辰亦不出一语。他指了指说“去受诰封罢。”她欲行欲止,足下踟蹰,他本心意在她这里,问“有话要说?”她屈膝下去,手抚于他的双膝上一搭,她双荑的温热透着衣物传至他的膝上,略微碰一碰说“您疼吗,妾给您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