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九

“太子病了?”玉贵妃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染着?丹寇的双手按耐不住地拍掌,“病了、竟然病了,让他作?妖、让他作?妖。”

“贵妃娘娘莫要高兴得太早,太子是?病了不假,可楚王殿下也?不在京内,怕是?会让汉王得了便宜。”侍从提醒她。

太子为长,楚王为次,接着?到了汉王。

“您别看汉王什么事都不敢,可精明着?呢,金陵城内哪个人不说他好。昨夜还是?汉王带着?太子回来的,说是?太子追击逆党去了城外,遭了埋伏,汉王杀进去才救了太子回来的。汉王平日里就是?一文弱公子,怎么就有功夫救人了?”

玉贵妃被提醒了,“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汉王干的?”

“这?、小的不知了,但这?会便宜了汉王,贵妃要想想将楚王殿下尽快召回来。”

玉贵妃自己拿不定主意,“你先去探探太子的病,会不会死。”

“不会死,御医说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怎么就不死呢。”玉贵妃又丧气了,要是?死了多好。

玉藻宫内的主子自怨自艾,东宫内的太子妃哭红了眼睛,太子在大婚夜遇袭,于她而言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宫人也?没有精力去管她,都围着?太子转,但是?太子还没有醒。

帝后都来看望过?,皇帝失望地离开,重新回到紫宸殿处理?政事。他养大的儿子在成亲的夜里为了一个女子离开,丢尽了他的颜面。

明华站在屋檐下注视着?父亲的离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绾绾走了。

她的儿子也?走了,会跟着?绾绾活下去,她等着?儿子长大弱冠,娶妻生子。

她的人生就很完美了。

“回宫吧。”明华平静地吩咐宫人,踏上车辇,她回首望着?巍峨的东宫门面,长久地松了口气。

翌日,她向皇帝请奏戴发出家,为大周百姓祈福。

皇帝没有同意,反为她重新择婿,定了鸿胪寺卿朱策,择日成亲。

明华顺其自然,接受了新的丈夫,并?在宫里等着?出嫁。

皇权,是?她不得不低头的理?由。

大雨下了两日才停,河水暴涨,船行不便,停靠在

了码头,而这?时,萧遇的船追上了花船。

船上的新娘安静地候着?,秦绾宁见到她那身?鲜红的嫁衣后陡然笑了,“真好看。”

萧遇也?跟着?笑了,带着?她往甲板上走,“你喜欢吗?我?给你做了很多衣裳。”

秦绾宁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瑕的脸颊,嫌弃道:“萧遇,我?觉得我?比我?大了两岁,你不如重娶王妃。”

“秦绾宁,上了贼船你还后悔?”萧遇气笑了,俊美的脸上出现不悦,他拿手在秦绾宁的面上戳了戳,“你的本王的王妃。”

“不是?,她才是?。”秦绾宁指了指榻上的女子,端详对方一阵后,蓦地有了主意,“将她送回东宫吧。”

“好主意,再气一气萧宴,本王很开心。”萧遇阴恻恻地笑了。

秦绾宁睨他:“你真坏。”

萧宴得意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喜欢萧宴,不就是?因为他坏吗?”

“不,我?喜欢萧宴是?因为眼睛瞎了。”

“你竟然承认自己眼睛瞎了,真是?好笑,不过?,本王喜欢眼瞎的女人,本王做你最大的拐杖。”

“离开萧宴,我?眼睛又好了。”

“不给我?一个机会?”

“你以前喊我?阿姐的,现在还想娶我?,不怕别人笑话你?”

“我?喜欢阿姐,谁笑杀了谁。”萧遇蓦地冷了面色,瞳孔就像是?黑夜下狼崽的眼睛,幽冷泛着?绿色的光芒。

萧宴是?一头狼,而萧遇就是?一头还在成长的狼,萧宴胜在年长,而萧遇胜在暗中。

秦绾宁不知萧遇为何要娶她,也?不想去问缘由,到了扬州后,她就会离开,“萧宴会追去扬州的。”

“正好,关门打?狗,除之而后快。”萧遇冷冷道。

秦绾宁这?才正视这?位不过?十六岁的小王爷,对方长着?一张阴柔的面孔,雌雄莫辨,当日里扮成小宫娥就成功骗过?了她。

凌王雌雄莫辨……

她陷入沉思中,许久后,抬起眼眸,眸色清亮,“凌王,我?有一事相求。”

凌王眼皮子一跳,“王妃好说,本王一定答应你。”

秦绾宁不客气道:“借你的身?份给我?用用。”

凌王发懵,“怎么借?”

“我?做凌

王,你做凌王妃,好不好?”秦绾宁笑了,眉眼弯弯,修长的眼睫下是?一双带笑的眼睛,此刻正带着?她的温柔看着?对面的少年。

她的眼睛很干净,不染纤尘,就像是?高山的雪莲,让人为之动容。

凌王喜欢那双眼睛,母亲常说看人先看眼睛,那双眼睛不会撒谎,而他面对的眼睛很干净,那么秦绾宁的心是?不是?也?很干净呢?

面对这?样的说法?,他笑了,“你想报仇?不如我?二人将金陵城闹个人仰马翻,可好?”

秦绾宁得意笑了,“阿姐正有此意。”

凌王翻脸:“别占本王便宜。”

两人站在甲板上,雨后的江水浑浊,就像是?掺杂着?泥浆,而岸边上的树青翠欲滴,像是?丹青手中的雨后江水图。

秦绾宁重新注视着?世间?的景色,心中竟觉畅快不已,呼吸间?异常轻盈,她喜欢自由的气息。

她享受这?一切,凌王也?默然注视她。十七岁的秦绾宁被困两年,得到自由后竟没有大哭,只有那双眼睛有了微末的变化?。

他试探道,“秦绾宁,秦家的灭口是?有原因的。”

秦绾宁迎风而笑,扬起修长的玉颈,嫣红的唇角抿出几分?恣意,“我?知道,我?会查,阿嫂还在,侄儿还在,我?还活着?,就有希望。”

“那我?等你。”凌王立即道。

秦绾宁转眸凝望他,“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凌王:“我?是?一个恶魔。”

说话的间?隙里,秦绾宁望着?凌王的那双深暗的眼睛,平静无波,没有波澜,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这?么一个少年,她看不懂,也?不明白。

午后,江水退潮,花船起航,那位新娘被送下船,一直送到东宫。

周卫接手烫手的山芋,他不敢送到太子面前,悄悄让人挪到宫外住着?,太子若见到,不气死也?得吐血。

船走了半月,抵达扬州,凌王府的众人前来迎接一对新人。

秦绾宁换一身?男装,锦衣华服站在萧遇身?后,有萧遇在,没人怀疑她的身?份。

众人欢欢喜喜地上车,鞭炮齐鸣进了凌王府,择日拜堂成亲。

秋潭颤颤惊惊地抱着?貂儿跟在秦绾

宁的后面,她害怕了一路,做梦都没想到秦姑娘会带着?她逃出金陵城。

进入王府后,凌王安排了一间?院落,凝雪斋。

院内打?扫得极为干净,婢女们站在庭院里焦急等候着?,秋潭抱着?貂儿突然不害怕了,这?里与别院没有什么不同。

秋潭坦然地笑了,貂儿从她怀里一跃而下,在众人脚下走来走去,徘徊一番后,再回到秋潭的怀里。

它没有发出尖叫声,很安全。

众人不懂,小心地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客人,是?位美貌郎君。

秦绾宁累了,让秋潭去接手院落里的事情,自己抱着?貂儿去休息。

等她醒来的时候,秋潭抱着?一本册子站在外间?,听到声音后推开门进来,“姑娘醒了?”

“嗯。”秦绾宁低吟一声,舒服得发出声音,秋潭急忙倒了杯蜜水递过?去,“还累不累?”

“不累了,你还害怕吗?”秦绾宁抿了口水,是?她喜欢的味道。

秋潭很兴奋,“不害怕了,姑娘,您以后要留在这?里吗?”之前姑娘说有一情郎,是?不是?就是?这?个凌王殿下?

“姐姐来了……”

忽而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榻上的白貂惊得跳了下来,秦绾宁忙去安抚,门外走进一袭大红对襟莲花袖的少女。

少女娇俏,又是?一张瓜子脸,眼睛很大,滴溜溜地看着?秦绾宁。

秦绾宁怔了下,对方眼中闪过?惊讶,少女已走近了,惊叹道:“姐姐真漂亮。”

“我?是?周钰,凌王的表妹。”少女又说了一句,自报家门。

秦绾宁颔首表示知道了,对方目光紧锁在她脸上的皮肤上,“姐姐用什么保养脸,好白哦,比表哥还要白。”

“那你去问问凌王他怎么保养脸的。”秦绾宁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踢了回去。

周钰沮丧,“他说是?天生的。”

秦绾宁接话道:“我?也?是?天生的。”

“姐姐不诚实。”周钰生气,又见她长发束起,穿着?一身?男装,自告奋勇道:“我?带姐姐出去玩,扬州城内不比金陵城差。”

陌生的小姑娘没有太大的敌意,甚至很热情,让秦绾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去一趟

出了凌王王府的大门,马车一路走,在一处停了下来,正处于黄昏时分?,酒肆茶肆里很热闹。

周钰拿出一把折扇给她,“装就要装得像一点,旁人若问,你就说我?的表哥。”

秦绾宁点头,周钰噗嗤就笑了,“你放心,你是?阿嫂,我?不会和你争凌王表哥。”

“你误会了,我?不是?凌王妃。”秦绾宁小脸一红,对方确实很友善,甚至很爽朗。

周钰却道:“我?是?贤妃娘娘捡来的,我?家早就没了,跟着?贤妃活了下来。”

说话间?,两人都下了马车,周钰牵起秦绾宁的手,恣意道:“在这?里,我?罩着?你。”

小姑娘爽朗又活泼,颇让秦绾宁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