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九

扬州城是?出名的鱼米之乡,街间?不少百姓行走,手提东西,店铺门口更有人叫卖揽客,黄昏的光落在屋瓦上,鳞次栉比。

周钰告诉秦绾宁:“贤妃娘娘在当初萧家落难的时候被人害过?一次,凌王也?是?一样,后来被秦夫人救下,给了银子去逃难。”

萧家当初被前陈的末帝降罪,萧宴的父亲带着?萧宴等人走了,萧夫人断后,带着?家中的妾室庶子,唯独偏偏将贤妃与萧遇留下。

陈兵来拿人,拿走两人去问罪,秦绾宁的母亲不忍,让丈夫秦州派人去截囚。

“原来这?样。”秦绾宁明白过?来了,凌王娶她大概为了恩情。

两人在街上游玩许久,天色擦黑后,周钰拉着?秦绾宁上了花船。

秦绾宁相貌惊人,一上花船就引了不少姑娘青睐,甚至有人将船靠近来搭话,秦绾宁不怯场,一一回应。

船上被丢了不少帕子,周钰一一捡了,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一对鸳鸯的。

扬州民风开放,多商贾,没有太多的束缚,秦绾宁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心中郁闷一散而光。

周钰将捡起的帕子都丢入河里,悄悄说道:“凌王会生气的。”

秦绾宁乐道:“他才多大呢。”

“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哦。”周钰抬眼望去,对方贞静而婉约,眼底波澜闪动,是?个很美的姑娘。

秦家姑娘的美,并?非楚楚可怜,天然雕饰成的美人,顾盼生辉。这?样的美带着?惊

艳,带着?天姿。

秦绾宁却回之一笑,她对感情没有想要的,眼内素淡无情,愈发从容,“不说了,回去吧。”

踏上岸后,忽而有一姑娘走来,鹅黄色的留仙人裙,摇曳生姿,楚楚动人,“郎君。”

秦绾宁初次遇到搭话的姑娘,这?么近,就在眼前,她顿愕,对方走近,俯身?行礼。

“有、有事吗?”

岸上有一排的花灯,将秦绾宁的面容照耀得极为清楚,精致的五官,明媚的面孔。

她不会搭话,一句话就将对方的路堵死了,对方一张脸涨得通红,“有、郎君有空去船上坐坐?”

“不用了,我?要回府。”秦绾宁拒绝得干脆,拉着?周钰就要回去。

姑娘的做法?和她当年追萧宴几乎是?一模一样,她甚至蛮狠多了,带人堵着?萧宴的路。

秦绾宁匆匆而去,花船的姑娘都很好奇,“哪家的小郎君,竟没见过?。”

“许是?过?客。”

“若是?常住就好了。”

秦绾宁听不到这?些话,回到府里后也?没见到凌王,周钰送她回去休息。

一夜过?后,凌王依旧没有回来,周钰领着?她熟悉扬州城。

两人走街串巷结识了些朋友,秦绾宁的相貌让人一眼难忘。

待了半月后,凌王风尘仆仆地才回来,满面风霜,眉眼间?的戾气也?重了许多。

秦绾宁这?段时间?将院子里的事情打?理?得很好,以前她是?家里的三姑娘,上有兄嫂阿姐,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她去管,她成了最幸福的那个。从出城被萧宴抓到的那刻起才发觉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萧宴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变作?笼中雀。

这?几日里,她总在回忆被关起来的时候。

她靠在榻上,凌王直接闯了进来,声音里带了疲惫,“你适应得如何?”

“在这?里待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回金陵,你不也?要回去吗?”秦绾宁绚丽一笑,她斜躺着?,很舒心,没有半分?不郁。

凌王紧凝着?那张脸,脸上有笑,愉快而自然,“对,我?也?要回去的,楚王就在附近,我?做了些小手脚。”

他就是?为这?事离开的,“楚王去了临南,他人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很

有趣的呢?”

秦绾宁抬眸,“你做了什么?”

“弄断他一条腿而已。”凌王笑得开怀,搬了圆凳在秦绾宁榻前坐下,放肆地看着?她。

秦绾宁俏脸很白,眼若星辰,皱眉间?多了几分?稚气,“你想嫁祸萧宴?”

“你很聪明。”

“这?是?最自然的事情,楚王并?非善茬,你弄断一条腿,玉贵妃会疯的。”

“疯就疯吧,本王很高兴看着?她疯。”

秦绾宁沉默不语,凌王迫近,近距离地看着?她,眼内带着?疯魔,“绾绾,楚王玷污了一个民女,那个女人怀孕了,被我?接了回来。”

“混蛋……”秦绾宁忍不住骂了一句,她最能?体?会被强的滋味,楚王是?仗势欺人,她骂了一句后,又道:“一条腿便宜了,应该弄断两条腿。”

“哦,我?刚刚话还没说完,我?让他断子绝孙了。这?个孩子应该是?他唯一的孩子了,如果不能?平安降生,那他就没有儿子送终了。”

秦绾宁:“……”我?是?不是?该夸你呢。

“你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见母亲。”凌王又站起来,大步离开,一点都没有过?多的想法?。

秦绾宁翻过?身?子,凝视萧遇离开的方向,凌王的性子和萧宴很相似。

凌王是?对待很多事情都很疯,唯独对她,平静而自然。

萧宴恰恰相反。

楚王被送回驿馆,下半身?鲜血淋漓,小厮不敢耽搁,急忙去找了大夫。

大夫来后摇头,“命根子都没了,就一条命了。”

小厮吓得大哭,忙叫往金陵送信,楚王昏迷不醒,他想到了在扬州的凌王,赌了一把,让人去扬州报信。

凌王府大半夜的被敲开了门,长史不情不愿地接见,楚王小厮哭得难看,他懒洋洋地报给凌王。

凌王将事情推给秦绾宁,秦绾宁乐了,半夜穿衣去了,周钰半道追了上去,姐妹二人去了驿馆。

楚王昏迷不醒,小厮侍卫都慌了,秦绾宁到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大夫见来了家人就诚实说话:“命在,腿断了,命根子也?没了,好好养着?,活命不成问题。”

周钰没忍住,抿唇笑了,秦绾宁将她往后推了推,与大夫说

道:“您辛苦了,开药就成。”

大夫叹息一声,“唉,有条命就成了。”

秦绾宁接连说您辛苦了,最后,开药灌了进去。

秦绾宁接手了楚王的事情,抖落出了抢占民女的事情,一番搜索,连证据都齐全了。

隔了几日后,汉王追了过?来,见到秦绾宁怔了一句,他听说凌王雌雄莫辨,下意识就喊道:“凌王?”

秦绾宁怔了下,周钰将证据递了过?去,“楚王抢占民女,被人打?了。”

汉王眼睛紧盯着?秦绾宁,总感觉有几分?熟悉,很快就被证据吸引了,“这?、这?……”

堂堂一王爷被人打?得凄楚不说,连……他看不下去了,“我?这?带他回金陵去治病。”

周钰瞄了汉王一眼,“这?人脾气很好,不摆架子。”

汉王去屋里查看楚王的伤势,皱眉不语,秦绾宁不好跟着?进去,就在外间?等候。

周钰在屋里走来走去,瞧见秦绾宁镇定自若,心中好奇,“你认识他?”

“汉王为人憨厚,性子好,对朝政不太上心。”秦绾宁双目无神,脑海里想着?一些事情,汉王知不知道秦家的事?

一炷香后,汉王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凌王。”

秦绾宁下意识去开口:“怎么了?”

“瞧清楚了,短时间?内不能?移动,怕是?要多待上半月,你可知晓那个姑娘去了哪里?”汉王面露无奈,出了这?种丑事,他都不知怎么开口。

“姑娘去处不晓得,你该去问楚王的随从。”秦绾宁站起身?,漠然地看着?他,“你来了,我?就走了。”

汉王颔首,郑重道谢,周钰朝他笑了笑,“你可别学他哦。”

汉王脸色涨得通红,冷哼一声,周钰捂唇笑了,好有趣哦。

秦绾宁与周钰翻身?上马,打?马回扬州,一路上也?很安全。

进入城门就被人拦了下来,“太子来了。”

秦绾宁眼睫一颤,“这?么快?”

萧宴进入扬州后,凌王府就收到了消息,凌王巡视营地去了,不在府上。

萧宴扑了空,长史迎着?他去见贤妃娘娘,进入后院后,气氛有些阴森。

树木青翠,遮天蔽日,踩在林间?有些鬼魅。

出了林间?,

萧宴的脸色就愈发白了,眼睑下一片乌青,脚步虚浮着?踏上屋前的台阶。

贤妃坐在榻上,手中拨动着?佛珠,年过?三十的女子过?于憔悴,眼睛却很温柔地看着?太子,“殿下来了。”

萧宴站在她的面前,“贤妃娘娘身?子如何了?”

“行将就木,哪里有什么好的。”贤妃唇角苍白,鬓角头发白了不少,“阿遇不在王府,要不殿下等等?”

“孤来得不巧了,可能?见见凌王妃呢?”萧宴目光锐利,贤妃与他印象中想比老了近乎二十岁,不及皇后端庄,更不及玉贵妃美貌,就像是?一位五十岁的老者,看上去比他的父皇还要老一些。

这?样的女人回到金陵城,不会得到他父皇的喜欢。

贤妃手中的珠子啪嗒作?响,笑道:“我?的儿媳绾绾不在。”

贤妃的话很巧妙,用的是?我?的儿媳,萧宴心口翻涌,生生忍了下来,“王妃去了哪里?”

“跟着?她的丈夫走了。”贤妃又是?一句巧妙的话。

萧宴脸色渐渐绿了,“何时回来?”

贤妃慢慢摇首,“阿遇昨日刚走,每回离开最少半个月。”

萧宴等不及了,他没有动怒,揖礼作?别:“孤等凌王回来。”

“也?成啊,当年分?别的时候你都是?个小小男子汉,绾宁那个丫头跟在你屁股后面整天宴哥哥长宴哥哥短的,没成想,现在竟成了凌王的王妃,成了你的弟媳,真是?造化?弄人。”贤妃感叹,一双眼睛都红了。

萧宴待不住了,转身?就走,大步离开,片刻就出了后院。

离开王府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凌王府,双眸锐利,浑身?散着?冷气,他可以确信萧遇抢了他的绾绾。

那头在城门处调转方向的秦绾宁去了周钰的别院,而周钰一人回了凌王府,在府门外恰好见到太子。

东宫侍卫逼停了她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