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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颤抖着不敢触碰,眼泪终于还是滑落,谢黛宁抬手轻抚沈屹侧脸,为他拂去泪痕,他抬起头,熟悉的眉目间是难以言说的沉静和宽和,他强忍住拥抱的冲动,也抬手覆在她手上。

不知就这样对视了多久,还是阮清辉拍了拍沈屹,让他回过神,阮家的下人已经散了赏钱,正端出点心茶水,请百姓们分吃,又说改日会设宴答谢,这才将道贺的人劝在外面。

进了府,下人已备好了火盆,正等着沈屹跨过去了污秽。

走了这个流程,沈屹才来得及和阮老太太,张氏等人见过,阮老太太拉着他仔细看了看,眼眶一红,沈屹身上已经看不出离京时的书生气,锐气敛于周身,人也更高大健壮了,眼底有抹不去的一丝沉郁。

只是这会儿不好多说,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好啦,一家人,不落这些虚礼,回来就好,祖母和你舅母不耽搁你们小夫妻团聚,你们先回院子好好歇歇,有什么话都等晚上咱自家接风宴再说。”说罢笑着扶了张氏的手走了。

谢黛宁引着沈屹一路回到暂居的小院,净房里已经备好了水,她不放心,跟进去看了一圈,笑道:“这水热了几次了,我一早心急就吩咐准备了,却忘了宫里的繁琐仪程,好在皇上放人早,倒也没热太多遍。”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伸手帮沈屹褪下衣衫,只见他身上又添了不少伤痕,上次在温泉时见到的几道疤痕,上面甚至还被覆上了新伤。

手指在疤痕上轻轻划过,谢黛宁别开了头不忍再看,沈屹赶忙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别难过,只是些难看的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谢黛宁自然看得出来深浅,只是想到阮清辉说的事,如此出生入死,可是……她闷闷点头,极力想要掩饰。

沈屹背后还有一道伤,才掉了痂还有些难看,不想她见着又惹伤心,便温声道:“刚才等了好半天,你也乏了,不如先回去歇歇,我很快洗好就回去。”

谢黛宁摇头,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师兄,就让我陪你吧,大军入城闹腾了一日,这会儿冷不丁落你一人,我怕你心绪不畅。”

幽幽黄昏将至,的确容易让人感怀,她又一直坚持,沈屹只得点头答应。

谢黛宁帮他把发髻解开,本想再帮他擦身,但是沈屹哪肯她做这些,按着人坐在浴桶边的矮凳上,只让她陪着说话就好。

沈屹很快的把身子浸入水中,然后笑着让谢黛宁把分别后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谢黛宁含笑点头,略一想,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什么阮老太太请了新厨子来家,给她做好吃的补身子,可是那厨子是南方来的,口味总嫌清淡,家里人都不喜欢,阮清辉不好意思说自己馋,便偷着带儿子和外甥女出门买吃食打牙祭,被阮老太太发现了,追着那通骂……

还有舅母张氏,带着三娘她们,不知跑了多少家绸缎铺子,想找最软的料子给她和孩子做贴身衣裳,哪怕望哥小时候都没如此精细,反倒是她和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折腾的人仰马翻。

不止阮家如此,沈家那几个旧部自从听闻她有孕,就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各样的吃食和物件,稀奇少见的时鲜水果就不说了,给小孩子的玩意儿更是不少。

“……已经攒了一屋子了,可都先便宜了我,全玩了个遍。”谢黛宁说的直乐,忽又想起什么,轻叹一声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啄水鸟,可惜书院那个在大火里毁掉了,再也买不到了……

“对了还有呢,望哥儿之前养了只小狗,可我一回来,祖母便强令他送走,望哥儿哭的可伤心了,还是宫先生出面,给养在了咱们府里,师兄你忙完了去看看,那狗肥的连门槛都跳不过去,宫先生闲了就带着望哥儿,拿根小棍教它呢!”

正掰着指头细数,谢黛宁忽然脸上一热,她抬头一看,竟是沈屹弹的水珠,他眉目湿润,正满含戏谑笑意的盯着她看,一如当年在书院时,云岚山细致的水雾。

这样缱绻的眼神,直灼烧的她脸上发热,结巴着说:“师兄……怎,怎么了?是水不热了吧?我……”

沈屹摇头,谢黛宁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已经被他攫住,细细密密的吻将她整个笼住了。

这吻里的思念太深,爱意太多,她很快就沦陷进去,也顾不得衣衫沾湿,伸手去回抱他,然而指尖触到他脊背时,便立时发觉不对,曾经平滑的肌肤上,有一道又宽又深的疤痕,不用看也知道这伤的凶险,她一下清醒,微微挣脱开,沈屹也反应过来,他慌忙想躲,只见谢黛宁的泪珠已经止不住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