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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和景帝好好叙旧,说说这些年的桩桩件件,可是景帝听他这话,却忽然正色道:“不,皇上莫要如此自称,司马裕已是大烨罪人,百年之后无言面见先祖之人,如何敢再恬据帝位?”

有些艰难的话,需得在说真心话之前说清,否则就会再难以启齿面对。

不待宣帝争辩,景帝转身去御案上取过一封墨迹未干的退位诏书,这是他刚刚写下的,看着宣帝读诏书,他缓缓道:“父皇号武帝,素喜性烈好武之子,是以立我为帝,然大烨立国百年,内忧渐繁,本不应穷兵黩武,若立储君,应以中正仁和之人为首选,父皇当年错选了我,以至大烨有险些灭国之祸,幸得你力挽狂澜,保我司马家千秋基业,我这罪人如今只剩两件事可做,第一,便是为你正名……”

清凉殿的灯火一直燃到天明时分,景帝进去时屏退了所有人,宣帝亦是独自入内,并令内侍宫女退出百步之外,景祥便立在寒风中足足候了一夜。

这是他头一次对政事一无所知,只能看着天色由漆黑转为光亮,在心里默默揣测发生了什么,和喜敬的命运一样,他们这样的人,对大烨本应无足轻重。

话虽如此,但喜敬曾经用私心扭转了整个帝国的方向,他景祥,也是有这份能力的。

只是他做事,不是出自私心。

景祥从十来岁起,就跟在宣帝身边,伺候他衣食起居,看他跟在景帝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慢慢长大,他六岁启蒙读书,比所有人都刻苦努力,只一心想让父皇母后高兴,像哥哥那样被众人赞许。

但是,他的努力毫无必要。

武帝希望他做个闲散王爷,能辅佐一二是好,但是乖乖的不闹事才是最重要的。

而汪皇后更是全心全意都在长子身上,这个儿子最像武帝,最得他欢心,无人可比,无人能比,哪怕有了小儿子,也不过锦上添花,却非缺他不可。

好在宣帝是天性宽仁之人,他很快就释怀了,做个闲散王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