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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要出门?”谢黛宁刚才光顾着心里赞叹了,竟没注意他这身衣服和素日里爱穿的布袍完全不同,虽不算华贵,却簇新鲜亮,看着是出门见客的衣裳,“去哪里呀?”

沈屹默了默,也不瞒她,淡声道:“晚茉楼。”

晚茉楼???那可是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

“师兄你才来京城就不学好!”谢黛宁一脸不可置信,抬高声调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呀!就算跟同僚见面,也不能约去那里呀!”

她气的眼眶都红了,瞪着沈屹,旁边柯钺小声嘀咕道:“河东狮……”

沈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的对谢黛宁温声解释道:“不是去和同僚见面,是去查齐家的案子。”

谢黛宁一窒,霎时不好意思了,自己这反应未免有些大了。

“齐家早年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当年靠着毛江,铺子开遍了京城,但随着毛江失势丢官,铺子一间间倒了,现在只剩下一间作坊,不对外营业,所制胭脂水粉都供给了晚茉楼使用。”

谢黛宁的心思随着沈屹话语转回到了案子上,问道:“这生意和芸贵人有关系?”

沈屹摇摇头:“没有,或者说表面上看不出来。芸贵人并不得宠,给娘家的帮扶一直有限,这也是她虽然入宫为妃,但是齐家生意仍旧在缩小的原因,齐家曾经做了几年皇商,却发现和皇家做生意所受盘剥更重,所以干脆只经营一间小作坊,虽然赚的少了,却足以供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只是如此一来,和芸贵人就像断了关系一般,两相不靠。”

谢黛宁点头,这种事情很常见,不是崔淑妃那般得宠的妃子,有一群人赶着奉承,寻常妃子想给娘家递个话出去,都得上下使银子,负责传话的内监两头盘剥,在外面还要再克扣她家人一回,只是父母对女儿彻底不闻不问的话……

“师兄是不是也觉得,齐家有些怪,我翻遍卷宗,对齐静姝的死,齐家从没求告过,毛江一个疯老头闹腾了多年,却不见她家人出来为女儿说半句话。”

见她想到这一层,沈屹赞许的点点头,“正是如此,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齐家只做晚茉楼的生意,可晚茉楼并不是一般的秦楼楚馆,你也说它是京城最大的,她家的生意量大又长期稳定,齐家已经没有什么竞争实力,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被换掉,不知是什么缘故。”

“所以师兄才想去看看,对吗?”谢黛宁兴奋的伸手把沈屹手里的筷子拿掉,“晚茉楼我熟的不得了,我跟你去!刚好那里饭食不错,咱们去那边吃边打听!”

沈屹目光一凝,戏谑道:“所以,你不许我去,但是自己却常去?”

谢黛宁一时结巴起来:“那……那是从前!”

沈屹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装作无事一般起身,理了理衣裳,然后扭头就往外间走去。

“师兄快走啦!”

听见她在外间的呼声,沈屹起身冲着柯钺点点头,道:“这些饭菜,你解决了罢。晚上不必跟着,去忙你的事情就是。”

柯钺有些愣怔的应下,莫名觉得这“解决”二字是惩罚他把这东西都吃了,惩罚的原因,是他刚才差点冲口而出的某句话。

出了门,沈屹牵出了黑咪,谢黛宁一看见它,亲昵的上去一通揉,一面道:“其实我是舍不得把它给你的,只是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跟你亲!小六和舅舅拿糖贿赂它多少次了,一点用没有,吃完糖就撂蹶子,真是奇了怪了!”

走在路上,谢黛宁把司马澈刚才说的那句话告诉了沈屹,本以为他至少会皱眉或是不快,可没想到沈屹的神情依旧平和宁静,他略一想,就道:“这段时间我在大理寺整理卷宗,翻阅了无数案件,我发现行凶者半是为财,半是为情。佛语有云,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些皆是人之苦欲,人做事的缘由也多来自于此,他说的并没有错,沈家清白,也许亦是一场求不得,我会为其而苦。但是为沈家翻案,是为天道,为世间公正,君王安天下,必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所以这件事的结果,不只关乎我一人,朝堂臣子乃至天下百姓,都在等着这件事如何结果。”

谢黛宁颔首,心下叹服,司马澈身为皇子却只知玩弄人心,相形之下,还是沈屹更让人放心些,她于是含笑道:“反正不管多苦,我都陪你。”

沈屹没再说出拒绝的话,只是侧头望她一眼,目光幽深而温柔。

到了晚茉楼,天还没黑透,门前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整条街都阵阵笑声和乐器奏响的靡靡之音,衣着华贵的男子们接二连三的走进去,谢黛宁把缰绳丢给迎客的龟奴,认真的嘱咐沈屹道:“这里真的不是好地方,师兄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