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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咪不知怎的从狭窄的院门里挤了进来,不安的来回走动,院子太小了,它的头几次都撞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谢黛宁从窗子缝隙中望去,窗檐下是张简单的木床,一个人正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周身都是鲜血,她吃了一惊,仔细一看,那竟是——沈屹?!

周身的血液一冷,谢黛宁一脚踢开屋门,冲到床边扶起沈屹,只见他面如金纸,胸前的布衣上沾满凝固许久的血迹,颜色已经发黑,而他身上,就在她扶起他的这片刻功夫,掌心处已经感觉他时冷时热好几瞬,床边放着一条布巾,上面也染了血,痕迹层层叠叠,似乎用了不止一次。

谢黛宁的手带着身体颤抖起来,此时她已经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死死抱着沈屹,在他耳边不断地喊他的名字,又冲着窗外黑咪叫道:“快找人去,快!”

可黑咪并不能明白,它以为找来谢黛宁就可以了,哪知她也慌乱至斯,半晌后,谢黛宁忽然想起那个总是在暗处保护沈屹的柯钺,忙大喊起来:“柯钺!柯钺你在吗?”

周围静的可怕,没有声响,也没有回答。

人呢?他也出事了吗?怎么会把沈屹独自撇在这里?

怀抱中的人只余下了一点点温度,她不敢放开他去寻求帮助,她怕一走,他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这里。

脑子里乱成一团,一种隐隐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似乎是母亲去世时,她也是这般无力,睁开眼只能面对失去至亲的悲痛,她抱着沈屹放声大哭起来。

似乎是因为她身上的暖意,又或者是她哭得太大声了,沈屹终于被她惊醒,喉间发出一声轻哼,手指也动了动,谢黛宁一怔,赶忙小心的扶着他躺下,把自己外衫脱下来给他裹上,再把床上的薄被也拖过,来把人裹在里面,然后像抱着个大蚕蛹一样抱着他。

“师兄,你能听见吗?”她期盼的仔细看着眼前面容,生怕错过一点他醒过来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沈屹终于微微睁开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会是她,他又闭上双目,再睁开,人还在,虽然脸都哭花了,头发衣裳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师兄我去找人,你坚持一下。”谢黛宁看见他清醒,喜的赶忙就要起身。

还没来的及离开床铺,手腕就被他扣住,“不必……我没事。”沈屹的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但手上却丝毫没放松。

“师兄,是谁……是谁伤的你?柯钺呢?”谢黛宁伸手握住腕子上的手,她不敢使力,声音发抖带着哭腔,“你能坚持吗?我不会医术,我得找人来救你……”

沈屹摇了摇头,倦怠至极的闭上双目,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人伤我,是……是我自己……”

“你自己?”谢黛宁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沈屹的样子却比刚才好了很多,神魂渐渐归位,虽然依旧虚弱,但面色已由金转白,身上也带了温度,不再冷热交替。

谢黛宁微微放心,咬着唇瓣望着他:“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过不会瞒我的!还算数吗?”

沈屹一怔,看着冷淡无波,心头却方寸大乱,这样的一句话,仿佛把他拉回了书院,拉回了那个简单的有些奢侈的时光里去,他那时候还天真,以为只做沈屹,就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了,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可如今呢,天真不再,又平添了偏执和不要命的劲儿,没人看得清他这副冷淡外表下,如岩浆沸腾的内心——从那天云岚大火,他就身处其中,体验着焚心之苦。

那天,她将自己推上马背,因为他只是个孱弱书生,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繁华依旧的京城已经没有人记得,护国将军沈家,曾有个惊才绝艳的小公子,父亲,沈家军的武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习武的天才,未来冉冉升起的将星,直到那闪着光辉的羽翼被生生折断,打落入泥沼,连身份都失去了。

所以他开始暗中积攒解毒的药物,这药极为伤身,原本每月一颗,就可以缓解他体内的毒,而一次性服用太多,身体则会承受不住。

柯钺也说,这种药迟早可以把他体内的毒拔除干净。他只是不能再等,一刻都不能!

他忍受了半年多的噬骨疼痛,终于在昨日看见她又一次受伤之后,再也无法理智,他避开了柯钺,在常乐坊这边找了个小屋子,准备好了巾帕和清水,义无反顾的吞下了所有的药。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的时候,体内有一道久违的内劲勃然而生,虽然只是他八岁那年的程度,可是却让他惊喜万分,他赶忙运功催化药物,但是吐血不止,眼前渐渐失去焦点,再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