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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宁公主含笑颌首,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株野草样的植物,笑问道:“沈探花,这是最后一题了,这株植物在宫中随处可见,我听宫人说它有个别称,不知探花郎可晓得?”

沈屹的目光落在书宁手上,那是种京城特有的野菜,青翠欲滴,幼时的沈府中也曾见过……

他心头微微一凝,转瞬便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用冷淡平静的口吻答道:“公主见闻广博,臣惭愧!”

“这个叫连理菜。”书宁含羞一笑,“既然我把探花郎都问住了,就算是我赢了,不过我是女子,也不能金榜题名,探花郎倒不必折花相送,这个就留给你罢!”

宫中旧俗,琼林宴上,要差容貌清俊的进士为探花使,于御苑之中采摘最为鲜艳的鲜花,同时作赋一首,若他人先折花,或是诗才落于人后,则需把花拱手相让,还要被罚酒一杯,称为琼宴折花。

书宁明明赢了,反倒送株连理菜给沈探花?这心思倒是巧!

周遭响起了低低的絮语声,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了,一个个紧盯着沈屹,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沈屹落落大方的接过连理菜,先躬身行礼道:“谢公主相赠!”随后直起身子,眼眸低垂,竟然扯下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哎……”书宁公主阻拦不及,惊的叫了起来,“我不是让你吃呀!这……这是……”她羞红了脸,这是什么意思却说不出口。

沈屹当着众人面把野菜咽下,然后淡声道:“臣此举牛嚼牡丹,煮鹤焚琴,让公主见笑了!不过虽是野菜,却也甘甜可口,公主心系苍生,微臣敬服,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按公主意思,将此菜推广出去,供穷苦百姓果腹!”说完便回席面坐下。

司马徵微微一笑,这个沈屹,倒有点意思!

书宁开始时就拿心系百姓做文章,他却把赠连理菜的用意又引回到苍生百姓上去,如此大大方方的拒绝公主美意,既不失礼,又不伤她面子,妙哉!

书宁自然也明白,不过好歹没被当众丢脸,她仍旧笑意盈盈的坐回了宣帝旁边,宴席继续进行。

司马徵又坐了一会儿,今日赶了一天的路,着实有些疲累,看着差不多了,便悄悄退了下去。

走了片刻,金明池渐渐甩在身后,忽听前面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阿宁你慢点!急什么嘛,一会儿还有烟火呢,看完烟火再回家嘛!”

“还要看烟火?你忘了上元灯节咱俩头发都燎了,你还说以后一定躲烟花躲的远远的,才几个月你就忘了?”

“你别引开话题,我说的是烟火吗?我说的是,一会儿大家都站在金明池边上观赏,你不想让沈师兄瞧见你呀!”

他两步绕开一丛花树,只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一个是一身殷红宫装,如霞似火,另一个则是蓝白相间的广袖华服,飘逸如仙。红衣的拉着白衣的,正极力劝说不许她走,被拉住的那个容貌极美,但是眼神闪烁,带着三分泪意,七分倔强:“谁要他看,有书宁一个就够瞧了,难不成你还……”

忽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样貌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谢黛宁止住了话头,这人衣饰华丽,再一看容貌,像是司马家的人,却不知是哪家的王爷世子,竟从未见过,她便微微侧身行礼算是见过,崔瑗也瞧见了司马徵,上下打量一番,随即挑眉问道:“你是谁?竟敢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语气倨傲,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司马徵微微错愕,这姑娘脾气倒是火爆,他也不恼,只含笑回道:“从御苑离开只有这一条路,我不过是恰好撞见二位姑娘在此,怎么好说我是偷听呢?”

谢黛宁把崔瑗拉回身边,带着歉意道:“这位公子,阿瑗只是一时口快,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您不要介意。”

“无妨。”

天色已暗,没了金明池畔的华灯,这姑娘的容貌有几分朦胧之美,而且她眼神虽然疏离,但春日熏风吹起她的发丝,无端带了几分暧昧。

司马徵移开了目光,正想着是否要表明身份,忽听空中传来一阵毕毕剥剥的裂响,几朵硕大的烟花在金明池上空绽放,映着池中倒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烟花光彩之中。

“哇!”崔瑗惊叹起来,“离远了看更好看哎!”

她一手指着天空,一手晃着谢黛宁的袖子,两人脑袋凑在一处,仰首遥望着明明灭灭的烟火,谢黛宁的唇角勾起了笑,忽然想起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样盛大的烟花,也是为了他们而绽放的。

好一会儿,烟火落幕,周遭又暗了下来,两人冲着一直静默不语的司马徵微微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忽听一声利刃破空之声,银芒闪过,一黑衣人执剑直刺司马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