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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到了院门外, 只见数个身着短衣革靴的少年正斗在一处, 每个人身上都叫汗水浸湿了大半,精壮的胸膛露着,汗渍在阳光下闪着光,谢黛宁倚在门框处,看见几个熟悉面孔,便笑道:“哟!看来我酒带少了!”

正中一个少年闻声惊喜的转过头来,大叫道:“你这臭丫头!还知道来看我!”这就是司马浚了,眉目英挺,也是一副好样貌,而且不似司马澈的阴郁,笑起来如远山含翠,见之便觉其人胸怀朗阔,不拘小节。

他几步走到谢黛宁跟前,上下打量一番,蹙眉道:“怎的没长高呢?你看我,这几个月又高了不少吧?”说着伸手比划一下,咧嘴乐了,“我足足比你高一个头了!”

他伸手就要去揉谢黛宁脑袋,却被她灵活的一闪身躲开了去,只听旁边少年笑道:“阿宁是个姑娘家!再长高,那可嫁不出去咯!”

谢黛宁笑骂了几句,和众人走到院中石桌边坐下,把手里点心酒壶摆上桌,“西市的点心至味楼的桃花醉,就是这酒买少了,回头我再去买点。”

司马浚大大咧咧的一跨坐下,伸手取块点心塞进嘴里,嘟囔道:“你可别害我了!我还禁足呢!让四哥发现我喝酒,说不定又得再关我半个月,不,一个月都有可能!”

谢黛宁奇道:“不是说我今日来和你一道认个错,就放了你了?”

“你听他的呢!你没回来前,还说我要是背下整本礼记就放了我,九万多字呐,我足足背了五天才算记下了,结果呢?他又说九万字都难不倒我,那不如再去背左传试试?二十万字呀!我就说不背了,反正太子府养我一个费不了什么米钱,我就住到天荒地老算了!”

“六殿下就是懒,其实论及聪慧,你可不比阿宁差!”一个叫段青的侍卫笑道。

“就是,让我背个十来字的诗词我都记不住!”众少年都喜习武,闻言纷纷附和起来,谢黛宁也一径看着众人微笑,司马浚瞧见她手背上露出一点狰狞的伤疤,突然喝道:“别动!”说着抓起她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撸,怒目圆睁道,“怎么留这么大块疤?”

谢黛宁挣脱开,不动声色的把袖子盖了回去,笑道:“好在没伤在脸上嘛,否则真嫁不出去了!”

司马浚气得一拳砸向石桌,骂道:“老七那个混蛋!都知道了允王派人过去杀人灭口,竟然就生生看着,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一个叫乔正旗的少年道:“不过经了这么大事儿,烧了半座山,允王还能厚着脸皮推脱掉,还有那位,也真够能装的!”

谢黛宁回到京城才知,云岚书院大火被司马澈禀报上去,竟然变成了他的功劳,七殿下司马澈不但火中救人,还擒住了几个匪徒绑入京城,如今玄衣卫审理此案已有十天,听说已经有人禁不住拷打认了罪,但是宣帝连发数道询问的旨意,并召唤允王入京分辨,他却一直称病说起不了身,至于那些指控,一应推说是污蔑。

司马浚叹了口气,道:“四哥说,皇上仁厚,不愿天下再起刀兵,所以允王看中了这一点,耍无赖呢!”

皇帝论起来是太子和司马浚的亲叔叔,关系微妙,旁人不好议论,便都沉默下来,吃了点心其他人去巡视,司马浚看了眼滴漏,时近晌午,太子马上就能散朝回府,便带着谢黛宁慢悠悠的在园子里逛着,一面问她近况。

谢黛宁把事情大略一说,笑道:“云岚书院烧了大半,我也算出了口气了!”

司马浚蹙眉道:“可终究不算是报了母仇!”

“小六,我问你一件事。”谢黛宁思量着开口,“你说如果世人皆知一个人是坏人,可就是抓不住把柄奈何不得,那是该不顾一切杀了他,还是暂且留着,等找到真凭实据再去报仇雪恨?”

司马浚以为她是感慨无法惩治曹氏,想了想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只要是人做事,那必会留下痕迹漏洞,你这婶母不是什么聪明人,既然别人都认定是她干的,那迟早会被寻到蛛丝马迹!至于惩治,端看留着她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了,若是为害一方的人,立马杀了都没什么,若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你就当个猫儿,把她玩在掌心又如何?猫抓了老鼠不吃,扑来扑去当个玩意儿,那老鼠大都是活活吓死的,如此也算是解气了!”

谢黛宁说的不是曹氏,只是不便解释,又问道:“若是血海深仇呢?是否还是要坚持走正途,不为一己之私,偏要去信这世间公理?”她说着,自己也觉得可笑,“这是不是傻?”

司马浚看她一眼,“若真有这样的人,我敬他是个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