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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又启程,到谢家只一柱香的功夫,三个人挤到了一辆车上,谢黛宁坐在那有几分不安,眼睛不时瞟沈屹一下,沈屹则一副端然模样,强忍着不和她说话,只是两个孩子都是面色坨红,唇角处是止不住的笑意,谢暄也不由暗自一乐。

但笑着笑着,谢暄眼眶忽然一湿,透过少年人的天真纯稚,他仿佛看见自己,也是一般端坐不动,装出正经八百的样子,可只要阮清忆一笑,他就再也绷不住了……

第34章

◎可惜◎

到了谢家, 谢暄安排沈屹先去自己书房暂时歇息,然后带着谢黛宁一道去给谢老夫人请安。

谢黛宁和谢老夫人不对盘,说了两句, 谢老夫人便转过脸不理睬她, 一个劲的只问谢暄, 在书院吃住可都好,去梁城顺利与否。听谢暄说一切都好,又赶忙吩咐下人准备饭食。

想起沈屹还一个人在书房, 谢黛宁也不敷衍了,先告退出来。谢老夫人虽不快,当着谢暄生生忍住没说话, 至于谢暄,本就单独有话跟谢老夫人说, 等她出去了, 便把要给沈屹和谢黛宁定亲的事情说了, 谢老夫人闻言瞪大了眼睛,手里的佛珠拍在桌子上, 发出一声脆响。

“可是她在书院出了丑事?竟这般着急?”

谢暄蹙眉, 但到底是自己母亲,他不好说什么,沉下心解释道:“不是, 母亲误会了!黛宁在书院一直规规矩矩, 是我看上了这个学子人品端正,学业也着实优秀,所以才动了这个心思。”

谢老夫人放下心来, 谢黛宁的婚事她不是没有琢磨过, 但是一来眼下是这个状况, 二来她心底是并不愿意她嫁得高门的,她这个性子,就算嫁得好,也保不住闹出点事儿来,没得带累家人,因问道:“这个学子的学业再好,没考上进士,前途终究做不得数,我且问你,他是哪家的儿郎?真就好的,让你这般急着定下他?”

谢暄含笑道:“这个学子姓沈名屹,家是湖州本地的,并非大户出身,甚至可说是贫寒,祖产田地一概都无,父母也早逝,家中只有祖父母两个。不过他今年就要下场考试,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我瞧着他实在是好,是以考虑了也有个把月,他高中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若是等他中了咱们再提这事儿,一来可能已经有人榜前择婿,把他抢跑了,二来那时候提起倒显得咱们势力。所以我想着若母亲也同意了,赶在这几日先把亲定下来,黛宁便留在家里待嫁,他家境不好,咱们也不可损了他的面子,一应从简就是,等秋闱后便把亲事办了,来年春让他们小两口一道上京。”

听了儿子这一大篇话,谢老夫人琢磨起来,虽然这些年不闻不问,可凭儿子对阮清忆的感情,他对这个女儿的婚事必是慎之又慎的,他肯把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必是看中他有过人之处,而且细想想,就算日后高中了进入官场,新官上任,也还是差着资历,老二谢明是个文官,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明年述职说不定能进京再上一步,这小子还是得仰仗着谢家,如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阮家算是武官,到时候再不乐意,也得看着这门姻亲的面子上,收敛一二,不能再跟之前似的,把谢家的姑娘把持在外家不放,而谢黛宁自己,嫁了人之后,若是懂事,自然也知道丈夫前途还得靠着叔叔提携,如此也就不怕她折腾了……

她盘算许久,终于点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母亲自然也不能驳了你,到底是你的女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还是有一件,谢黛宁到底是谢家的人,你得把这个道理跟她说明白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往后,她可得老老实实的,不能再像现在似的胡作非为,还有她那个什么玄衣卫职位,你赶紧让她辞了,别叫孙婿知道了心里有疙瘩。”

那头谢黛宁回了阮清忆在世时住的院子,这两日她还是一身男装,今日刚好换上一身女子衣裙,吓吓他。

这般想着,便在屋内翻箱倒柜起来。阮清忆出身普通,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女儿还小时,就给她按着年纪做了不少衣裳,很多她现在已经穿不了了,摸着这些陈旧褪色,款式也不怎么新鲜的衣裳,谢黛宁鼻子一酸,但是想想若是母亲知道自己能穿上一件给自己未来女婿瞧,一定很开心,于是挑了一件合身的换上了。

这身衣裳是樱草色,袖口和领边绣着鹅黄的银杏叶子,一针一线都是阮清忆亲自动手,三娘帮着她换好,又给她松松的挽了个云顶髻,只是谢黛宁自己没有带首饰,屋内妆匣也是空荡荡的,三娘把头上一枚素银簪子摘了下来,道:“姑娘若是不嫌弃,这枚簪子您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