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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出了屋子才站定在院子里,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被七八个仆婢簇拥着也进到了院中,日头已经高悬,这些人满脸是汗,那老夫人也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匆匆而来。

一名仆婢上前施礼道:“诸位公子有礼了,我等是谢山长的家人,今日有急事来此,不知管事书办可在?烦请代为通禀一声!”

学子们闻言一惊,谁人不知云岚书院前身是谢氏私学,天下闻名的谢山长,就是出自应山谢氏,他家祖宅就在离此不远的应山县,难道那位老夫人就是他家老太太?

再想到屋内坐着的人,谢氏老夫人亲自上山,看来屋内那个谢什么岱宁果真是他家的人!

有人不屑和谢岱宁同处一室出来,便也不好上前和谢家人攀谈,便在那冷眼看着,也有机灵会来事儿的上前施礼拜见,请她去屋内休息,还有的在一旁低声议论……人多口杂,一时把谢家人团团围住了。

但谢老夫人明显有急事,只摆手谢绝,仆俾也道:”多谢诸位,只是我家老夫人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多谢美意。”

屋外这闹哄哄的,谢黛宁也听见了,她抚了抚衣角,眼眸渐沉——祖母来了,出去,还是不出去?

其实她并没有太大意外,离开京城没几日,她就收到了司马浚的消息,那会儿才过完年,她的二叔进京述职,却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她去湖州的事情,当天就送信回应山了。

想必就是这封急信,让谢老夫人赶在这天来书院,刚好和她撞在了一处,这等巧合——也许是上天的助力呢!

那就一起见见吧,这些至亲之人!

院子里谢老夫人拄着拐杖,心中愈发烦闷,脑仁也隐隐作痛,昨晚收到二儿子谢明来信,她恨不得连夜就上山,是曹氏等人好容易劝住了,现在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赶上了没有——谢老夫人抬头看看日头,忽然发觉不太对,虽未正式开课,但书院学子们一向是有早课的,怎会这许多人聚在这里?还有在院外探头探脑的,闹哄哄的仿佛集市!

还有,这半天了,竟然连个管事书办的影子也不见?这也太不寻常了!

谢老夫人唤过身边嬷嬷,低声吩咐道:“去问问,怎么一大早就如此之乱?”

嬷嬷点头,转身没入人群,不过片刻,便脸色煞白的转了回来,压着声调小心道:“回老太太,书生们说一大早便有个……姓谢的,因为误了书院报到的日子,在此间大闹了一场,书办去叫人了……”

只听见姓谢二字,谢老夫人的血直往脑上涌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往后一撅!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仆婢们唬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大叫起来。

正乱成一团,忽又听有人喊道:“山长,是谢山长来了!”

谢老夫人强撑着直起身子,只见众人让开一条路,一个约莫四十的中年男子进了院子,一身青灰色长衫,气度飘然,容貌俊雅,眉眼间有种既平和又疏离的淡然气质,让人一见忘俗,他正是云岚书院的山长谢暄,他身后则是王掌院和张监院两人,再落后一步,是程书办和两个同样书办打扮的管事。

这几人见院中如此之乱,亦是一愣。

谢暄刚一蹙眉,又见自己的母亲谢老夫人被嬷嬷们搀扶着,眉眼间满是急色,颤巍巍的迎上前哽咽道:“明煦你可来了!”

他不及细想连忙上前,还未开口却被谢老夫人一把拽住,手里塞进一纸张似的东西,他低头看去,只听谢老夫人在耳边没头没尾的小声说道:“是你二弟的信,你悄悄看看!还有把院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她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左右觑着,压低了声音又补一句,“人已经到了,只我还没瞧着在哪。”

谢暄登时了然,程书办没提谢老夫人,但看见谕旨上的那个名字,一字之差,谢暄已经猜到了,他本不太敢相信,看见谢老夫人,怕也是为了同一个人罢!

一目十行的扫完信,所料不差,谢暄叹息一声,一时间不知是吩咐人速速把女儿抓来,还是先驱赶眼前乱哄哄的人群,又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无论如何都是掀开旧日伤疤,当众出丑或是避开人,伤痛不会减轻分毫……

谢老夫人与认识的王掌院等人寒暄几句,他主管学籍,是云岚书院的二把手,此刻也摸不清状况,不过这混乱不成体统,见了礼,他便吩咐书办去处理其他人的入学事宜,又安抚众学子道:“好了,好了,诸位耽搁了半日,快去办理手续罢,莫要再围在此处!”

“哎哟!”

人群才要散去,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嚷,所有人齐齐转脸看去,只见一明丽少年斜倚在厢房门前,阴阳怪气的笑叹:“管事的总算是来了!折腾了一上午,本公子都快累死了!赶紧办完入学的手续,然后放我去吃点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