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5)

“护照、身份证、签证、结婚申请书……”在得到加拿大卑诗省市政厅的答复邮件后,二人不日即将飞往温哥华,宋余杭在家整理行囊,嘴里振振有词。

林厌架着副黑框眼镜,裹着件宽松的睡袍,拿着手提电脑跑到了她身边。

“宋余杭,你穿这个好不好?”

宋余杭忙里偷闲,往屏幕上瞅了一眼,脸都绿了。

雪白的一字肩落地拖尾长裙婚纱。

她唇角抽了抽:“你穿,你穿。”

林厌不依不饶:“我已经选好了。”

宋余杭放下手里的衣物凑了过去:“哪件?”

林厌滑了两下笔记本触板,售价四万八的某奢侈品公司旗下的新款男士燕尾服。

宋余杭不忿:“为什么是我穿婚纱,你穿西装?”

林厌洋洋得意:“不是你说,只要我答应结婚,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我吗?”

宋余杭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挑衅和侮辱:“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她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裙子,难以想象的,要是让宋母和季景行方辛段城冯建国等人看见她穿婚纱上场,恐怕牙都要笑掉了。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颜面无存。

林厌不依不饶:“我不,我就要你穿这个。”

宋余杭盯着她雪白的后颈磨牙:“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林厌电脑还来不及拿,一阵头晕目眩的。

“喂——”

身子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宋余杭压着她挠痒痒:“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嗯?”

林厌躲闪不及,气喘吁吁,苍白的面色浮上了红晕。

“住手……啊……好痒……”

她越是这么说,宋余杭反倒越来劲了,两个人打闹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林厌手抵着她肩膀阻挡她的靠近,本来就宽松的衣服更是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隐约露出了削瘦的锁骨与一丁点儿曼妙的春光。

宋余杭嗓子眼发干,咽了咽口水,微微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彼此鼻尖蹭着鼻尖,林厌的唇若有若无擦过她的,惹得人心猿意马。

宋余杭转头去寻,林厌便笑起来,知道再这么下去,今天多半是又要消磨过去了。

她一边拒绝,却撩起了她的衬衣下摆,指甲来回划着她背上的肌肉。

同时屈起膝盖,用最稚嫩的那块儿地方轻轻蹭着她的腰际,媚眼如丝。

“离去温哥华没几天了……”

“我知道。”宋余杭被她撩得有些喘,又俯身下来寻她的唇。

林厌躲闪不及,被人逮个正着。

她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

“东西都……”

“放心吧。”都什么时候了还难为她能想着这些事,宋余杭失笑,耐心地给她安抚。

“护照、签证、结婚申请书、婚礼主持人、证婚人都找好了,唯独就差个……”

她终于放开了她,蹭了蹭鼻尖。

“新娘了。”

林厌脸色微红:“臭不要脸,老娘才不想结婚呢,要不是你……”

宋余杭微眯起眸子,眼神不善,手沿着圈在自己腰际的腿滑下去。

“嗯?继续说。”

林厌骤然绷紧了身子,忍气吞声。

宋余杭很满意,把人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乖,放松一点,我好……”

林厌埋在她肩头,抽着气:“等下。”

宋余杭停手,满脸都写着隐忍。

“怎么了?”

林厌声音断断续续的:“戒……戒指还没买……”

提到戒指,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段日子过得太幸福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她买给林厌的婚戒至今还戴在一个无名女尸手上。

再想到自己那时有些疯狂的举动,宋余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厌……厌厌……那个……”

这下轮到林厌面色不善起来了:“嗯?”

宋余杭把眼一闭:“戒指我买了,但是……你听我解释!!!”

等她断断续续、犹犹豫豫说完之后,林厌脸色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精彩纷呈。

宋余杭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重新买一对?”

话虽如此,但飞去温哥华的行程已迫在眉睫,毕竟,总不能放市政厅的鸽子。

而且林厌还有一桩尚未了的心愿想在结婚前完成,以及她知道,宋余杭为了买那对婚戒应该花了不少钱,再让她买一对恐怕也是不现实的。

林厌一边在心底甜蜜着她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一边又有些嫉妒。

属于她的戒指竟然戴在别的女人手上,而且她还吃过那一枚戒指的醋。

想起来心里就直泛酸水。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宋余杭见她一直不说话,把人抱好,替她拢了拢散乱的衣服,额头抵着额头。

“对不起嘛,我当时真的以为……”

她想起来那段日子,还是心有余悸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得知你的‘噩耗’时的感受,所有人都在骗我。我短短的前半生不管多难,从未绝望过,直到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天塌了。”

宋余杭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浮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她见林厌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又勉强笑了笑。

“当然,我是理解你的,没有怪你骗我的意思,我知道,我领情。要论痛苦,谁能比你更痛苦呢,我只是恨那个时候的自己没能和你并肩战斗。”

“当时我把戒指送出去的时候,就是想着,等真相大白替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

宋余杭微微笑了笑,眼眶红了。

“谁知道闹出这么大乌龙,但是比起那些,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宋余杭一生克己守法,仅有的几次冲动也都是为了她,即使得到了处罚也绝不后悔。

林厌心动于这样的变数,也无法不对这样至情至性的人不动心。

更何况就如同宋余杭见不得她哭一样,林厌也见不得她红眼睛。

大小姐素来高傲惯了,还不懂得怎么哄人,咬着牙,心想:明明是她做错了,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宋余杭这个大混蛋!

她想着想着就一拳砸了过去,打在肩胛骨上,没用多少力气,不痛不痒的。

宋余杭往后仰了一下,仍是乐呵呵地抱住了她,林厌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

“没关系,只要你能消气,打多少下都可以。”

“滚,皮糙肉厚的,打你我手疼!”

林厌破口大骂,挣扎着,又被人抱紧。

宋余杭:“对了,还没问你,死的那个人是谁?”

林厌一怔,抵在她肩头嬉闹的手逐渐失了力道:“不知道,不是我找的,据冯建国说,是个无名无姓的流□□性,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没抢救过来也没人认尸,就……”

宋余杭抓着她手,安慰她。

“没事,这样的人想来也是命途多舛,说不定死后都没人上香,如今有坟有地,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林厌眼底微微有些怅然:“她和我差不多大。”

宋余杭知道这是话里有话,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那你想?”

林厌还是有些肉疼,但想了想,咬牙。

“那枚戒指我不要了,送给她吧。”

也许那位没有名字的女性,一生都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关爱与怜悯,更何况又替她做了替死鬼,林厌每每想来都有一丝歉意,又怎么忍心再去挖坟剖尸扰人清净呢。

表面看起来最愤世嫉俗的人,其实内心柔软得很。

宋余杭笑了笑,摸了摸她的棕色卷发。

“乖,我再攒攒钱,给你买新的。”

林厌冷哼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满:“那你那枚戒指怎么办?”

宋余杭抵着她额头蹭了又蹭:“小气鬼,早就没戴搁起来了。”

林厌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又不想让她看的太明显,很快板起了脸。

“这还差不多。”

“你天天和我耳鬓厮磨的,什么时候见我戴过,嗯?”

摆明了是想她听她说几句好话。

宋余杭也笑,搂住她腰。

林厌把埋在自己胸前拱啊拱的脑袋推了起来,咬牙切齿:“我就想听你说不行吗?”

宋余杭声音含糊着:“行,床上说。”

林厌扯住她的短毛,微眯了眸子:“想、得、美,给我收拾东西去!”

宋余杭欲哭无泪:“厌厌,过几天去温哥华,妈她们也去,多不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