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缭轻声笑了笑。

我本来也是这样的。

每年涌入圈子的人那么多,重合类型的演员也那么多,但给予人们的机会却是寥寥无几,竞争是无法避免的事,尽管知道皮囊底下是如何藏污纳垢,可人类总归还是向往美好的生物,因此伪装就显得尤为必要,甚至不少人镜头下的演技远胜过镜头上的,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徐缭不否认自己曾用过不光彩的手段竞争,舆论、报道、下套,不涉及人身安全,却也算不上完全的公平公正。

诚然绝大多数是公司所授意的,然而徐缭自己也并没有拒绝,公司不容反抗是一回事,他实打实受益又是另一回事。总不能自己得了好处,却把黑锅全都甩给别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也曾是这些黑暗规则的拥护者,没那么光辉美好,这过往无法否认。

只是如今听来,倒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另一个人的记忆了。

徐缭并不觉得怅然,只是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今日穿得是私服,相当休闲,已经很适合角『色』本身,用不着再去更衣室。毕竟是要上镜头,妆化得稍稍浓了些,乍一眼看上去略微有些不自然,可看久了倒也觉得还好。

吃午饭前导演跟他们俩人讲了下站位,曲岭月的单人定妆照则要到摄像棚重拍,行程上得麻烦些。

《七日恋歌》的导演跟应肃有点相似,不苟言笑的那方面,做事情认真踏实,对谁都不假辞『色』,就连曲岭月犯错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试拍了两张不满意,又重新跟各部门讲了下要求,大半天下来连个笑容都没有,连吃盒饭都是板着脸吃的。

徐缭想起了应肃,一下子乐不可支,差点一口饭呛到喉咙里去,好险喝了口汤咽下去,这才老老实实地吃起自己的盒饭来。

吃完盒饭后大家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开工,化妆师们来给他们俩补妆,正巧罗棠是早上的飞机,午饭后刚刚赶到,剧组就给她也发了份盒饭,因为行程早就通知好了,有多准备一份。

徐缭见着罗棠有点心虚,这感觉怪奇妙的,就像你的朋友想跟他妻子离婚,你对他们之间很惋惜,支持你的朋友做一切决定,可看到对方的妻子时仍会心虚,特别是他已经从应肃那得知自己“煽风点火”的事已经被罗棠知道了。

罗棠没怎么搭理徐缭,看起来大概是生气了,倒是跟曲岭月跟其他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容颜没有之前那么憔悴,甚至称得上红润。汪甜顺手接过徐缭的空盒饭准备去丢掉,一边往塑料袋里装一边说道:“罗棠姐今天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挺好的,徐老师,你说她跟……赵老师的事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说后一句的时候,汪甜的声音猛然降下去三个档次,跟蚊子叮似的,而且左顾右盼,仔细观察附近有没有人在偷听他们俩说话,样貌十分可疑。

徐缭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轻声道:“小甜,这件事你可别到处『乱』说。”

汪甜翻了个白眼道:“我的徐老师啊,狗仔队要是您这效率,恐怕连人家孩子都得登报上小学了,您可放心好了,肃哥已经让我签过保密协议了。我才不会到处『乱』说呢,这不是单纯好奇嘛,不知道是哪位名人曾经说过,八卦是人类力量的源泉。”

“哪位名人都没说过。”徐缭啼笑皆非,“是你自己杜撰的。”

有些话不好出口反驳,徐缭看着汪甜不以为然的神情,暗暗在心底想:等你有了应肃这样一个男朋友,就知道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了。

然后贱贱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可惜你永远不会有了,他是我的。”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曲岭月恰巧走过来,风姿绰约,身形娉婷,带着笑容加入了对话,目光打他们俩身上一扫。

“正说曲姐您今天看着又漂亮多了呢。”汪甜人机灵,嘴也甜,暗地里一个马屁送上,就把这话给揭过去了。

曲岭月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汪甜的鼻尖,笑道:“哎哟喂,听听,这小嘴巴甜的,行了,你忙活自己的事去吧,我跟你徐哥说两句话。别怕,曲姐不会把你徐哥吃了的,乖,你丢完垃圾回来,就把人还你。”

“我才不担心呢。”汪甜笑着站起身来,目光却是投向徐缭,“那我去忙了。”

“去吧。”徐缭点了点头。

曲岭月笑道:“这小丫头片子的,倒是忠心,你怎么教的,居然这么听话,我的脸面都不好使了?”

“应肃张罗的,我哪知道。”徐缭放松肢体,似笑非笑道,“怎么了,曲姐,难得劳动你大架来找我一回,就为了调戏调戏我这小助理?那不能够吧。”

曲岭月“哦”了一声,表情看起来有些变化,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挑了挑眉道:“就不许我跟你增进增进感情。”

徐缭笑道:“成,您要是想继续这么贫下去,我倒是还真没辙,左右就是说会儿闲话。”

“不经逗,你这人真没趣。”曲岭月用胳膊捣了他一下,低声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罗棠怎么回事?你可别开拍前给我出岔子,要是闹出不合的事儿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瞧你之前金球奖还请了人家帮忙,怎么转眼就翻脸了?”

徐缭苦笑道:“这事儿怪我嘴快,我待会儿跟她说说。”

“还待会儿?这会儿就去。”曲岭月轻轻踢了他一脚,催促道,“你当导演这么有闲空呢,他这会儿正好不满意场景构图在修改,待会儿开拍了大家都得忙,你估计赶不上时间,趁着这会儿午休,赶紧把话给我说开了,好歹让人家给你个笑脸,虽说你是新任影帝,但罗棠记起仇来,你就是拿了十几个奖杯都不好使。”

这好意实在来得太客气,徐缭只好应下:“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