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殷盛乐眼神一凛,迅速将心底莫名涌现的杀意摁了下去。

太奇怪了。

原身小小年纪,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多暴戾脾气?

沈徽依旧在诉说着自己过去,从一开始,他没能抢占先机,到临川侯因为新伤旧伤,辞官回家足不出户的养病,而自己也逐渐学会如何在侯府中表现得听话乖顺,慢慢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吃了许多次亏之后,臣才学会如何反击,在柳氏她面前故意露些破绽,引她再来对付我,又故意将祖父也引来,叫他看清楚我的处境,如此,臣才能有机会被送去国子监读书,也才能与殿下相遇。”

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挣扎,自己的不屈服,才是让他看见为母亲讨回公道的真正阶梯。

倘若自己真的像祖父期盼的那样,对那一家三口处处忍让包容,只等着以后继承侯府就好了.......开什么玩笑,他所面对的,可是一群不知饱足的豺狼啊,但凡自己稍微有些不慎,就随时都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臣不想认命,也从来不愿意认命,臣大概天生是个反骨头,不愿遵从父祖之命,天生的不肖子孙。”

若放在从前,这些话,沈徽是断断不敢说给旁人只晓得。

哪怕今天对着殷盛乐坦露心声,也存在着赌的成分。

对这个自他有生以来,给了他为数不多的温暖的小殿下,赌下自己的所有信任,也博小殿下对自己的信任。

殷盛乐就在沈徽的不安忐忑之中,将他的手抓紧了:“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他们为了自己,害死你的母亲,还想害你,你难不成就顺他们的意,将自己的命送上去么?就因为他们是父亲,是长辈?”

“不应该的。”殷盛乐缓缓摇头,黑漆漆的瞳孔里,映出来沈徽的身影,“倘若你当真那般驯服,就不是我认识的沈......徽了。”

殷盛乐定定地看着他,在书里,沈徽可是一个敢弑君的猛人。

“你既然不愿意跟临川侯府再有牵扯,但是你又不方便直说,那就全部交给本殿下吧,保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殷盛乐挺起自己的小胸脯用力拍了两下。

他鼻孔朝天不可一世自信至极的模样在沈徽看来实在是可爱极了:“臣已经偏了殿下许多好处......”

“是本殿下愿意偏心你,你乖乖受着便是。”殷盛乐故意纠正他道。

临川侯府那个鬼模样,也难怪小男主不愿意回去,不过也正好,不会去,男主就完全变成自己养的崽儿啦!

那岂不是正合我意?

殷盛乐心里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小人儿贼兮兮地搓手手。

感谢临川侯府的作死,把小男主推给自己,此时再不跟他好好培养友情又更待何时!

“反正阿徽你不用担心的啦!”殷盛乐拉着沈徽快步走起来,走到一盏小兔形状的花灯下面,“你喜欢这个兔子么?”

又问看管花灯的宫人:“这兔子灯也要猜谜才能拿么?”

守着这边这一片花灯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穿着身俏丽水嫩的翠色宫裙,她眼神似乎有点儿毛病,一开始离得稍微远些,就看不清是谁来了,待殷盛乐拉着沈徽走近,才露出惊恐的神色,有些结巴地说:“是、是要、猜、猜谜的,七殿下稍等,奴婢这就、这就去将灯谜找出来!”

她一转身,带倒了摆在一旁的灯谜签子,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摸寻,殷盛乐看着她的表情,怕是都快吓得哭出来了。

“我有这么吓人吗?”他瘪嘴,摇着沈徽的手臂,“阿徽你说,我真的那么吓人吗?”

原身虽然熊得飞起,但他平日里见到不是自己宫中的宫人,也没像这个小宫女一样怕得打哆嗦啊——还得除去跟在唐御医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实在是太奇怪了,偏偏看上去像是知道些内情的陈平不肯说。

想到这儿,殷盛乐又狠狠地瞪了陈平一眼。

陈平一个哆嗦,忙陪起了笑脸:“殿下可有事要吩咐。”

殷盛乐“哼”地一声,扭过头去,依旧是不肯搭理他的模样。

陈平顿时又是满心的苦涩。

此时他身后的合乐轻轻戳了一下上司,小声提醒:“陈公公,殿下这是心里不舒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