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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伯颜的长寿宴,是我最后一次穿彩色绣花的裙子与头巾。

摩泽尔河与赛约河的水波碧蓝,碧波拍打着小索尔西岛、大索尔西岛及香比尔岛。死者桥、悬岩桥、圣马塞尔桥以及格里尔桥的桥基被浸泡在泪水里。我父亲的头颅同母亲的头颅在水波里漂浮着,他们被水流推着,两颗头颅面对着面紧紧的吻着对方的双唇。我坐在蒙古人的双轮勒勒车上,同一众哭叫的金发女孩挤在一起。我的眼睛瞄着桥下水中我父母紧紧相吻的头颅,我看见母亲的金色长辫子散开了,金丝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我身上穿着本来是属于我母亲的新的绣花裙子,是那些蒙古人特意给我套上的,因为打扮漂亮了能让野蛮人的首领们高兴。

公元一三〇七年的冬季,是元成宗大德十一年。

这一年,做了十三年皇帝的帖木儿崩于玉德殿。

这一年,马端临撰成《文献通考》。

这一年,王实甫写《西厢记》天下夺魁。

这一年,安西王阿难答谋取帝位却被反杀。

这些对于帕莎来说都不如百灵鸟重要,因为二月初十这个凛冽的冬季早晨,百灵鸟叫了又叫,帕莎德梅兹却再也醒不来了。

她八十岁了,明天,是她八十一岁寿辰。而昨夜睡下后,她即不再复醒。

第149章 《两片杏仁》番外-哀陈屏

当画师最后一次收拾好他盛放画具的箱笼时,他瞥见那个疲惫不堪的卧在监狱铁栏杆后的囚徒。囚徒身上为绘像新换的衣衫只干净朴素并不奢丽隆重,但是那目中神采已经变了,他眼睛里已经能够看到希望,虽然这希望是孕育于绝望之中的。

就在昨天,囚徒在最后一次刑罚后沐浴,陈屏被要求绘画那时的场景。他的手第一次踌躇起来,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落笔。

囚犯沐浴取洁的意境是如此的哀恸、伤感,而又是如此的诗意、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