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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肌肤在阳光下雪亮,金色的长辫子一口气垂落至脚踝。泪水、疲惫与恐惧无法掩饰她的美。何况她身上还穿着女主人的一条刺绣裙子。男主人为了让她更出众些好多卖点钱,特意抢了自己媳妇最喜欢的一条新裙子给了她这女奴穿。男主人答应太太,等卖了她就给她买更漂亮的裙子还有首饰。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牙子上来看货,但是一见是罕见的金发女,就“嘶”一口气,摇着头走开。牙婆们熟知人市的买卖行情,知道象这种打极西边来的金发美人,属于有价无市的奇货。

一直站到中午,还没人敢于对帕莎叫价。帕莎的男主人开始慌起来,他来回走动,抓耳挠腮。这太过耀眼的女奴,把人牙子都吓退了。有眼力的知道买这么一个美人会砸在手里,没眼力的自知不懂深浅,不敢贸然竞标这样的姑娘。

没有敢喊价的买家,急于将这女奴脱手的男主人,决定以帕莎为赌注,来搏一下子。

一共六枚大朝通宝铜钱。在正式开始赌以前,双方验查过,都是新造的铸币,一点磨损和糊面都没有。双方约定,六个钱一致抛出正面算赢。谁先抛出一水儿的正面,谁赢走帕莎。至于帕莎身价钱,原主人叫多少对方就得支付多少。

果然,掷铜子儿博女郎的游戏,立即吸引了人群中不少的目光。牙婆们太讲究经济,她们不肯干可能赔本的买卖,但赌徒就不在乎,他们要的就是刺激。何况帕莎真的是位美人。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挤在一起,看谁能赢走这位金发的日耳曼姑娘。但要一致的抛出六个正面实在是不易。好几个人因怎么都抛不出来而懊丧的离开了赌局。

这时一个器宇轩昂的主子带着他的金发罗斯男奴分开看热闹的众人上来了。那个罗斯小伙子也是一头太阳光线般耀眼的金发。这一主一仆决定为赢取金发美艳的帕莎堵上一把。那个主子说了,这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觉得帕莎和他手里的罗斯小伙子之间很是般配,那小伙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因此,赢了帕莎就给罗斯小伙子娶亲。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暧昧的哄笑声,心想天下居然有如此贴心爱自己奴仆的老爷。

帕莎睁开眼,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六十岁了,依旧体格健康硬朗,脑子逻辑清晰,不糊涂也不健忘。伯颜破乃颜大军搬师还哈喇和林城时,帕莎也是兴致勃勃的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她的罗斯丈夫则在昔日美人的身边,紧紧的牵着已经老去的女人的手,如同初恋的男孩牵住女孩。帕莎的罗斯男人已经老去,但在前主人的营帐里仍然保留了一个属于他的位置。他现在自己也有自己的财产和自己的奴隶了。在哈喇和林的庆功酒宴上,帕莎和自己的男人作为长寿宴的代表之一,接受了来自伯颜的敬酒。

饮过酒的帕莎忽然心中酸楚,泪水盈眶。她突然重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家乡梅兹这么多年了。当年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长辫子已经变为干枯纠结的白发。

一位棕色皮肤的术忽回回乐师在以波斯语吟唱:

“达伍德双目清秀,他在百合花中牧放羊群。

扫乌尔击杀千千,而达伍德击杀万万。

耶西之子,永远长存!”

帕莎情难自已,她跟着哼唱。热泪滑过已经苍老的面颊。当年,她的美丽震惊了那些想博她的人,现在,她美貌不在。

伯颜问,夫人,您是否也是想歌上一曲?他和梅兹的老妇用波斯语对话。

法拉沙乐师恭敬的将自己手中的琴奉上。

帕莎抱着琴,轻弄了两下,展歌喉吟唱出一首赞美勇士罗兰的武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