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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会是帖木儿呢?伯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帖木儿进入梦里和他在床榻上翻滚,为什么就不是别人呢?帖木儿有何特别?他比他的父亲真金太子更强吗?比合汗的其他儿子们都更强吗?他的那些叔叔们难道不是应该比他更优越吗?

伯颜疑惑,他不懂。他面见这位皇孙的次数也不算多。他只知道帖木儿喜欢吃甜食,并且年纪很小就染上了酒瘾,为此还数次被他的祖父合汗杖责。以至于,小皇孙一看见手里拿着刑杖的火者就很怕。宫里瞎传着,勾引皇孙酗酒的是个回回,这个谣言应当大打折扣。伯颜宁愿相信回回勾引皇孙吸食大麻或阿芙蓉。但酗酒?太荒诞了吧。

伯颜觉得自己身体深处热热的湿湿的,他甚至克制不住自己的体液从那洞里分泌并滑落体外,那种潮湿滑腻的感觉,柔软亲昵,还带着淫邪的味道。

伯颜侧首望去,窗台上似乎摆着一支瓶,瓶内插着鲜花。那鲜花已经开至颓败,花瓣边缘已然初显焦枯。花朵垂首,疲惫的低伏。就象一个被遗弃的美人。

伯颜眼中茫茫,他不认得那是种什么花,但他觉得那即将枯败死去的花朵,和他自己是如此之相似。他们的生命力都在进行着最后的搏斗,拼尽气力,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彻底衰老无用以前,能谱写出最终章的华彩旋律。

六月十一日,圣巴尔纳伯宗徒纪念,米昔塔尔从一个密昔尔商人的铺子里买来一捧粉红色木春菊,然后将它们插入瓶中。这种喜欢凉爽潮湿的花是圣巴尔纳伯之花,基督的宗徒,他与有着“第十三宗徒”之美称的圣保禄一同做了三次环绕地中海的伟大传道旅行。他被圣神所充满,而这引导人的安慰者是由基督所出的,它神圣的光从基督溢出,向下流淌。它先流入十二宗徒之内,然后再经由十二宗徒为媒介流给保禄和巴尔纳伯等宗徒,然后它如大河注入海洋,流入每一个信它的人的灵魂里。

什么是爱?这圣神就是爱!它绝非世俗之爱可以比拟的。

只是俗世庸常,难容神圣的逻各斯之爱。瓶中插着的木春菊,即使是有瓶内水的滋养,还是迅速的颓靡衰败。晚风一吹,已经凋零的粉色细长花瓣就掉落了一地,似乎是在片刻纵情之后,生命力已然耗尽,最终归于死亡。

多么美的木春菊!伯颜看了就对米昔塔尔赞道。他不问米昔塔尔今天为何愿意花钱买花,也不问这花是何意思,更没有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只在心里对一切都默然明了。

他从自己的梦里醒来,依稀觉得仍然可以嗅到那位尊贵受宠的帖木儿小皇孙留在他身上的奶味儿。那是稚嫩柔软的气味。足以温暖并使任何一个人的心灵被磋磨的软软的。那种孩子的甜美,让伯颜觉得自己应该好生的呵护他才对。

但为什么是帖木儿?谁明白?伯颜也不懂。他只是觉得自己头痛。

头痛一日接一日的折磨他。让他憔悴了。他吃天王补心丹,但是依旧很难入睡,眠浅而梦杂,半夜间常猝然醒来,毛孔里全是冷汗。后半夜的他,常裹着被子眼望虚空,一直挨到天亮。

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但就是睡不着。他有时甚至想死。

米昔塔尔喜欢依偎在他床边给他唱歌,就象当年他在俺巴海汗的床前弹奏乌德琴并以歌声慰藉俺巴海。米昔塔尔给他唱那些沙雅特诺瓦的歌。

“我周游世界,甚至造访非洲,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