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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之琵琶,指的不是宋人熟悉的竖抱直颈四弦琵琶,而就是这种横抱演奏的十一弦曲颈胡琵琶。

所以汪元量眼里一见这件形制已然稀有的西域琵琶,目光就被它牢牢的锁住了,再也舍不得挪开一步。毕竟都是爱乐之人,伯颜手里这把珍贵的名琴,也是汪元量的心头所好。

这把以香木制成的乌德,在制作过程中,每一条木头都在大马士革的玫瑰油中浸泡过三十天之久。琴在制成后,浓烈的玫瑰香气携带终身经久不散。琴板上有贝壳镶嵌打磨而成的抽象图案,经过了磨光工艺的贝壳在幽暗的室内反射出闪烁的微光。汪元量是宋宫廷中乐人,览名琴无数,对真正的珍品乐器仅凭肉眼一看就能辨别。此时的汪元量,心中已经只剩下一个乐人与一把好琴突然在一个陌生之地相见的激动与不安,作为一个南朝宫廷御用琴师,能与此琴相见,已是前世千万载修得的殊遇。

当伯颜主动把这香气四射的名琴递给汪元量,让他细瞧时,伯颜发现对方眼中好象被点燃了一对火苗。汪元量眼里光,跃跃欲试的闪动,显然这位宋宫琴师也为能亲手触摸这把乌德为荣。

音乐可以跨越语言、国界与种族,也唯独音乐可以有次奇效。它把本来该相互敌视的两个人,用旋律连在了一起。让他们暂时忘却了仇恨。

汪元量轻拨丝弦,清脆的音波穿透空间内凝滞不动的空气。伯颜顺势给汪元量递上一枚鹰羽毛制作的琴拨子让他试一试手。汪元量此时已经忘情,沉醉在音律的欢喜当中。他没有和伯颜客套,当即接过了鹰羽,试着在这把琴上弹奏了一曲自己脑海里的新调。这新调本是为祝谢太皇太后七十三岁天寿而编的曲,然而还没来得及在宋宫里演奏,他就成了被俘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