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道白光从林中疾射而来,却并非击向马铁蜂,“夺”的一声嵌在了一株松树上,白晃晃的十分耀眼。可情与那少年转头一望,却见林中寂静,哪有人影?却是一个小小银牌,上面刻着一只蜜蜂与一只鬼爪。

马家四蜂面色惨变,忽然惨笑道:“少庄主,不用你老动手,我兄弟自己了断。但求瞧在我们为你卖了这么多年命的份上,放过我们的妻儿老小。”说罢,四人忽地同时拔出了腰间所佩腰刀刺入了心窝,当即毙命。

可情与那少年同时出手阻击,却已晚了。马家四蜂已倒了下去。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四条命却因这小小的银牌便已葬送,这银牌竟似带着一种妖异的魔力。少年取下那银牌,沉思道:“此物究竟象征什么?是某个秘密门派,还是某个人?”

可情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这不是什么秘密门派,也不能算一个人,而是一只蜜蜂。”少年目中一亮:“月夜留香蜂谢谨蜂?这莫不就是他的必杀令?”

可情道:“不错!月夜留香蜂,天下第一凶。此人武功之高绝,心肠之歹毒,手段之狠辣世上少有。若他给谁发出了必杀令,这人最好的选择就是自杀,这样他还有可能放过这人的亲戚,否则他不仅要让这人死得苦不堪言,还要诛其全家。而且他还是个逼供的行家,连人称铁罗汉的铁青松被他擒住后都没能守住气节,吐出所有机密后惭愧自尽。江湖中人一提起蜜蜂之名,无不色变。他与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鬼难寻白无迹齐名,人称来去无迹鬼难寻,月夜留香一蜜蜂。”

少年道:“哦。可他虽逼死了马家四蜂,这必杀令不也暴露了他自己么?”可情叹道:“他这么做本就不是怕马铁蜂供出他来,而是不想让他手下有卖主求生的人丢他的脸。同时也向我们示威,证明他的必杀令之威力。这一次较量是我们输了。”她忽地一笑:“他现在可找上你了——”

少年笑道:“所以我最好马上自杀,是么?死倒无所谓。只不过我还听说他与白无迹合称双花盗,是有名的采花贼。月夜留香——嘻嘻,只怕是他嗅上你了也未可知。”可情顿时马下脸来:“你莫忘了,若不是我,你此时已落入谢谨蜂手中。”

少年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梅谷之中竟有人行凶,你岂非难逃干系?”可情道:“哦,你已知我是谁了?”少年道:“你若非梅谷冷香宫中之人,又怎会有可解百毒的冷香丸?又怎会使本门绝学相思断肠剑法?”可情瞪了他一眼,缓缓道:“萧雨飞,你还不算太笨。不过你这一路上,不该把你所带的那瓶冷香丸全都给了别人。否则你也就不会遇险了。”

少年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得我?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可情道:“我认得你这只香囊。其实,若非为了试试你的武功机智,马家四蜂早已成了马家死蜂。我乃冷香宫护梅使女。特奉幻月宫主之命前来接你。请吧,萧公子。”

她将毒犹未及解尽的萧雨飞扶上马,牵着马缓缓向前行去。萧雨飞看着她纤柔的背影在马前袅娜而行,想起短短半日来的两次救命之恩与她的聪慧机灵,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柔情。

第二章 孽缘

床,柔软而宽大,枕被都用淡雅的香草薰过了。房中一尘不染,桌上一盆迎客松,墙角吊兰枝叶摇曳。小香炉里焚着檀香,雕花木窗上竹帘高卷,窗外景色尽入眼底。

萧雨飞略微熟悉了一下这新的环境,便开始回想这第一次出门初涉江湖的奇遇。其父萧威海与当今武林至尊的幻月宫主之父李啸天乃是同门师兄弟。李啸天一直留在冷香宫中辅佐宫主处理武林事务,萧威海则在扬州以经商为名,掌握江湖动态。此次是他初次涉足江湖,为萧威海送一件极为重要的密件到梅谷。也不知如此机密之事如何为谢谨蜂知晓,一路上他都走得极不太平。但凭着他的武功机智,终于平安来到梅谷。眼看在最后关头会落入马家四蜂之手,却又幸运地遇上了可情。

一想到可情,他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意。母亲早亡,十八年来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严厉稳重,不苟言笑,对他管教极严,他自幼连同性玩伴都不多,又何曾有过与异性如此浪漫、旖旎而又惊险的经历?

当随可情来到冷香宫,他几乎惊呆了:只见苍翠欲滴的湘妃竹与五彩缤纷的鲜花掩映着一条条碎石小径,芳草斜阳软照着雕栏画栋、翠阁朱廊,不时传来的鸟鸣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使这人间仙景更添了无限生机,不由恍然如在梦中。

寒血蜂毒十分厉害,纵服下解药,也需静养几日方可痊愈,可情便把他暂时安顿在这飘香别院小憩,自己去向幻月宫主覆命,待他毒伤好了之后再去拜见宫主。他觉得四肢又活络了不少,便翻身坐起。刚一走动,立时便有一名紫衣女婢奉上了一杯香茗。茶一入口,便觉芳美无比,口齿余香幽幽不绝,不由赞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