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笑道:“这是我们谷中特产好茶,沏茶的水也是春初我和众姐妹们扫取收藏的梅花上的雪。”萧雨飞道:“原来如此。这茶叫什么名字?”紫衣女道:“茶中加有雪莲子,所以我们宫主就称之为‘雪蕊莲子香’”。萧雨飞低头细看,果见茶中有四粒雪莲子,笑道:“雪蕊莲子香?好名字。”紫衣女淡淡一笑:“小婢噙香,奉命侍候公子,公子若有差遣,只管吩咐就是。”噙香去后,萧雨飞不由自语道:“师妹当真是个雅人!”

天色渐渐暗了,可情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萧雨飞喜道:“我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原来是给我准备好吃的去了。”可情从食盒中取出几碟精致的素菜,道:“好吃的倒没,不过是几样清淡小菜,我知道你这会儿不想吃油腻之物,你且尝尝比之小红的手艺如何?”

萧雨飞奇道:“你怎知我此时不想吃油腻之物?”可情道:“你中了寒血蜂毒,虽然毒已被解,但肝脏必已受损,自然只能吃些清淡之物了。”萧雨飞道:“你知道的东西好像比我还多,我简直要七窍生烟了。”可情笑道:“还好,没有焦头烂额。”

萧雨飞尝了尝这几碟素菜,由衷地赞道:“好香,要是这一辈子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就好了。”可情脸微红,又取出一大碗粥来,道:“这是我用雪莲子熬的梗米粥。你这两天只能吃这些,谁叫你太大意,中了别人的毒呢?”萧雨飞道:“别说两天,就是一辈子只能喝你熬的粥,我也心甘情愿。”可情马下脸来:“你说话是不是能正经点儿?你莫要以为,我是一盏省油的灯。”萧雨飞笑道:“是,是,我这盏灯倒挺省油。”

忽听帘外有女子娇笑道:“四妹,你在做什么呢?”珠帘掀处,走进三个服饰淡雅的少女,萧雨飞见了,暗道:“她们莫非是天上的仙子?”

可情迎上前去拉着她们的手亲热了一阵,回头介绍道:“宫主爱花,手下有四个护花使女,各人管理一季的鲜花,这是我大姐护兰使女可心,二姐护荷使女可思,三姐护菊使女可人。”又对可心等人道:“这便是宫主的师兄,萧老爷的公子!”

可心等人与萧雨飞行礼厮见过了,道:“听说萧公子身体不适,四妹奉命照料,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可情将可心等人送出门去,回头道:“喂,萧公子,你怎么不吃啊?”

萧雨飞道:“我在想,冷香宫中的女弟子个个都是人间佳丽,也不知师伯和师妹他们从哪里收来这么多资质俱佳的弟子。”可情道:“我们这儿的姐妹们,有不少都是老爷从外面拣来的孤儿,或从坏人手中救出的苦命女子。平时老爷与宫主除了教我们武功,待我们也亲如家人。宫中弟子无人不把冷香宫视为自己的家一般。生活在这里,是咱们的福分。”

萧雨飞低声道:“你也是我师伯他们从谷外带回来的么?”可情叹了口气道:“唉,从前之事,不提也罢。我幸被老爷带回宫中,做了宫主的贴身使女。宫主对我情如姐妹,我现在过得很好。”

萧雨飞怜惜地望着她,道:“你的大仇报了么?如有何用着我处,决不推辞。”可情避开他诚挚的目光,道:“不劳公子费心。我的事自会处理。你的毒伤好些了么?”萧雨飞道:“好多了,已无大碍。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可情道:“公子不必客气,你远道而来,却在梅谷遇险,我纵然救下你,却仍让你中了寒血蜂毒,已是十分失职。”从怀中取出一枚绿玉符令道:“宫主说,既然你中了毒需要休养,就先将你此次带来的东西让我转呈给她过目。”

萧雨飞对着绿玉符令行了一礼,道:“这绿玉符令是宫主信物,武林中人,见令如见宫主,我自该从命才是。只是此次所带东西关系重大,临行前家父再三叮嘱非见宫主本人亲手交接,不得出示他人,望请见谅。”可情道:“既如此,我如实回复宫主便了。我先走了,你今晚运功将余毒排出,身子复原了,就可去面见宫主了。”转身欲走,萧雨飞叫住了她:“你——待会儿还来陪我么?”

可情笑道:“你要人服侍,自有噙香,我是宫主的贴身使女,晚上还要陪宫主到吟露园的溢香亭焚香抚琴,又岂能一直陪着你?”

萧雨飞道:“我的毒伤已无大碍,我能否一同前往吟露园?久闻师妹琴技天下无双,我正好见识见识——也正好可将此行之事办妥。”

可情打断他道:“萧公子,难道令尊没有告诉过你,冷香宫中有几处禁地,其中存放冷香宫开派祖师遗体的‘断肠院’乃第一禁地,擅入者死,而宫主寝居冷香小筑所在的吟露园为第二禁地,男弟子不得入内?”

萧雨飞失望地道:“哦,我一时情急,忘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些失言,可情陪宫主弹琴而不来陪自己是理所当然之事,自己“情急”个什么?连忙住口,脸色微红。可情见他神情颇为尴尬,微微一笑,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缕幽淡的素香。

好一个幽雅、恬静的夜晚。整个冷香宫沉浸在如水的月光里。淡淡的月光透过竹帘,穿过纱帐,照在萧雨飞身上。他正在运功调息。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缕缕琴音。这琴音脉脉含情,似高山流水,催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