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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不信吗?自然不会。

且不说现在沈一贯已是虎落平阳,当年他在殿中力主收回除籍旨意时,那激情澎湃的模样,还有不少人记着呢。两下一串联,自然就知其中真假。

再者,河南、湖广两地推行除籍后,当地百姓身上的税赋减轻了不少。虽然除籍的人比起全国庞大的宗亲而言,并不算太多。可光是除籍的这部分人,就在明面的账上间接减少了当地百姓需要额外支出的,给宗亲的岁禄。

宗亲除籍之后,另有安家银子相赠。一部分人选择了科考,一部分人做些杂活儿养活自己,另有人用了这银子买了良田,成了缴纳田赋的一员。这也导致了大明朝现今的田赋略有缓慢增加。

又因宗亲多少是识得字的,有些人脑子活络,得了良民之身后,跑去干起了商贾。一来二去,竟也带动了一些当地的经济。

当今举国来看,虽各地确有民变,可湖广与河南两地却是还算安稳。之所以会激起民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税赋过重,以及税监的横征暴敛。

税监之事,暂且按下不提。只除籍一条,已让朱翊钧尝到了甜头。若非私帑空虚,他甚至想立刻推行全国,让所有愿意自愿除籍的宗亲统统都赶紧出来。

除籍与不除籍,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沈一贯身上的罪,也就在人言之中加重了几分。

坐在家中的沈一贯合上干涩的双眼,脑子里、心里,空白一片。

原来自己早就叫东厂锦衣卫给盯上了。

能知道自己收受三藩贿赂的人,自然也能知道自己收受了楚藩的贿赂。

天要亡他。

沈一贯睁开眼,爆发出精光来。

不,且还亡不了他。他们手里头没有证据,仅凭人言舆论,岂能给自己定罪?!

还有救,还会有救的。

沈一贯的双手紧紧捏住,快些儿想出法子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能向谁求助。

在匿名揭帖传遍整个京师的当日午后,义学馆馆长朱载 带着馆中所有的宗亲学子,于宫门前静坐。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个。

严惩沈一贯。

这些人,除了朱载 是多年来主动要求除爵,并最终实现的以外,全都是靠着当年的除籍政令才得以自由的。

回想起过去的苦日子,再对比眼下的幸福。学子身上的那股子迂腐气和节|操便按捺不住了。

宫门侍卫将这件事上报于天子,看是不是要赶人。

朱翊钧微微一笑,“由得他们去吧,大明朝从不苛待学子。”

这一坐,便是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