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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朱常溆上前一步,“父皇可曾想过提高商税?”他就不信父亲不心动。

朱翊钧愣住了,李贽和提高商税又有什么干系?八竿子打不着。难道李贽还赞成朝廷提高商税不成?

怎么可能?!

李贽六世祖本为泉州巨商,靠私船行海事牟利,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一个商人之后,再明白不过朝廷少收商税的好处了,难不成还会支持?!

这个想法太过天方夜谭。

朱常溆之所以这么说,却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李贽是万历三十年因时任首辅沈一贯的上疏而被下狱,而后自刎。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朱常溆都与他并无交集。

可在朱载 透露出自己会招徕李贽入京授学后,朱常溆去细细打听了一番,还将李贽已经刊印的基本著作都看了。几番下来,对李贽就有了一个还算比较深入的了解。

朱常溆朝边上竖着耳朵偷听的马堂扫了眼,将目光重新放回朱翊钧的身上。“父皇可知,李贽曾说过,‘不言理财者,绝不能平治天下’。”

朱翊钧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道:“李贽……支持重商?!”

好嘛,又是个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的观点。

对朱翊钧而言,对现下的整个大明朝而言,重商的确是个正确之路,可想要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李贽能想到,还敢说出来,这份胆量的确值得敬佩。

“不仅如此。”朱常溆笑道,“他还支持重武。”

朱翊钧眼前一亮,“其可为将才?”

朱常溆摇头,“非也。不过父皇,他所赞成的,都是我们现今最急需的,也是朝臣们最为反对的。父皇,我们需要李贽,非常需要。”他顿了顿,“李贽曾为官,不过之后就致仕了。想来官途并非他心中所欲。”

这样的人,钱财、爵位、官职,都是招徕不来的。

“不过势必会想要将自己毕生学说找个弟子悉数传授。”朱常溆狡黠一笑,“这难道不是眼下的绝佳机会吗?”

只要李贽在义学馆授学,每一个曾经在这里听他讲课的学子,都会在心中烙下一个痕迹。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眼下这一点点,完全不起眼的水滴终究能汇聚在一起,成为一片汪洋大海。

朱常溆有几分把握,自己需要的只是熬。等这些人步入官途后,才是真正改变大明朝结局的契机。

第126章

儿子的话, 朱翊钧并非不心动。只是照这个说法算下去, 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去义学馆的人大都是年方十五六岁, 等他们步入朝堂, 再一步步熬资历上来, 少说也要二十年。

朱翊钧想要的是现在就能看到成果,随着年岁渐大,耐心也越发少了起来。他的目光对上了面前的朱常溆,只看了一眼,就又收了回来。心里既有一种对儿子小小年纪就有这番心思手段的欣慰, 又有一种时不我待, 己身已老的感慨。

更有一种嫉妒,并不强烈, 却存在。朱翊钧自认,在朱常溆这个年纪的时候, 自己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么许多,彼时的自己还纠结于笙歌燕舞,哪个伶人的歌声更好听,如何逃脱母亲和张先生的管教,还有冯大伴的告小状。

朱常溆发现父亲看自己的目光变得非常复杂, 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无论是从前世,还是重生后, 两任父亲从未这样看过自己。他无法体会朱翊钧此时的心情,也揣摩不透圣意。

只得将头低得越发低,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来。

朱翊钧缓和了一会儿, 目光变得温和了些,“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时旷日久,容易产生太多变数。为今之计,是要着眼当下,想想有没有什么旁的法子,招徕人才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