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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矩皱眉,“李公本意大善,只书商重利,此书怕是难以刊发。”

李时珍长叹,他何尝不知道呢。“罢,不提这些,陈公公随我一同进屋吧。”

李家今日的午膳吃得尤为畅快。李时珍与陈矩二人性格相合,一人走南闯北,见识非凡,一人有心奉承,真心钦佩。兴浓时,李时珍叫儿子拿出存了多年的药酒,与陈矩饮。

膳罢,陈矩归家。

药酒有些冲头,连陈矩这个千杯不醉之人都有些上头。但他神智还是清醒的。想起临出京前,张宏对他说的话,不禁暗下决心,定要请得李时珍进京。

张宏近来觉得自己年岁渐长,该是要退了。后继之人倒叫他有些犯难。以他的脾性,断容不得奸佞小人身居高位,留在圣上身旁。多年观察下来,只有史宾和陈矩二人可堪大任。史宾与翊坤宫关系不错,张宏原是更偏向他,可到底在司礼监的年份不长,岁数也小,恐压不住人。

最后,选定的乃是陈矩。

此次让他出京请李时珍出山,也是有意让人在朱翊钧跟前露脸。

烦乱思绪搅得一时睡不着,陈矩索性起来去院中的贵妃榻上躺着。

晴空碧朗,白云飘浮而过,繁茂的枝叶挡去大部分的阳光,在树叶间隙洒下细碎的光芒。

微风习习,吹散了陈矩身上的几分酒意。

本草纲目。

陈矩沉吟几分,最终决定写书一封,叫人快马送回京城。若可行,自己说服李时珍的把握就大多了。

京城与湖北两地迢迢,书信往来甚久,过了月余,陈矩才收到张宏的回信。信上只有一个字。

可。

陈矩信心大增,推开门就上李家去。

这一个月里,他和李家上下打成一片。原本最反对父亲上京的李建元,最后竟也成了陈矩的说客。只李时珍还犹豫不定。

“李公若愿进京替殿下诊治,咱家可帮李公刊行《本草纲目》。”陈矩目光灼灼,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李时珍狐疑地看着他,“陈公公何出此言?”

陈矩笑道:“我月前修书入京,已得陛下首肯。待李公整改完后,便由翰林院与李公一同纂修《本草纲目》,而后由宫中内府刊行。李公,意下如何?”

极大的诱惑,从天而降,就摆在李时珍的面前。

日思夜想的美梦触手可及。

李时珍大喘了一口气,摆摆手,喃喃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陈矩又道:“即便李公对殿下之疾束手无策,书还是照样刊发的。”再加一把火,“李公,医者父母心,中宫为着殿下的病日日以泪洗面,李公于心何忍。”

李时珍一咬牙,“待我收拾好书稿,即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