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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丢了布球,两只前爪抓住郑梦境的指头,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见郑梦境并不反抗,便放松了牙齿,换成了粗糙的舌头。眯着眼睛,舔几下,睁眼瞧瞧,再眯上眼,舔舔。

朱翊钧见状满腹的不高兴,将郑梦境的手指从猫口夺了出来。

不给你舔,母的也不行!

阿雪舔了个空,睁开眼,愣在那儿,鸳鸯眼圆睁,好似受了大惊般。瞥见朱翊钧的不善面色,它伸长了前爪,“啪嗒啪嗒”舔起爪子来。

不舔就不舔,谁稀罕!我舔自己。

郑梦境看在眼里,当即捧腹大笑,在榻上滚作一团,险些压着了阿雪。朱翊钧趁势压上去,挠着她的痒痒,顺带把阿雪给挤到塌下去。

《酒色财气四箴疏》?早不知道忘哪儿去了。

湖北蕲州

这是陈矩第三次敲开李家的门了。

第一次,领路太监因李时珍婉拒圣旨而出言不逊,二人被赶出李家。

第二次,李时珍不在家,其子李建元告诉陈矩,父亲前往城北的龙峰山寻找蕲蛇,不知何时归来。

陈矩也没说什么,直接租了李家附近的一所宅子,直接等着。

这日,李时珍终于外出多日后归来。花白的头发有些蓬蓬的,人晒得黝黑,却极有精神,身上穿的短打遍是干涸的泥巴,双腿的裤脚卷起,斗笠挂在背后,草鞋的鞋底几乎被磨穿,手里拎着一个竹篓子。

陈矩站在窗后看得分明,沉吟了一下,还是推开门,前去李家打搅。

李时珍的心情很不错,他将坐在院中,打开竹篓,细细观察篓中的蕲蛇。片刻后,取了墨笔和粗纸,字迹潦草地快速写下东西。

笔方停,粗黄的纸上便投下一片阴影。

李时珍抬起头,眯着眼睛认清来者。

“陈公公。”李时珍朝他笑笑,态度谈不上坏。他行走民间为医多年,见过不少内监拿着皇令当令箭,处处为害百姓。自己无官无权,管不了,但心里到底不忿。

陈矩几番上门,给识人不少的李时珍留下不错的印象。但他知道对方多次打搅的缘由是什么,态度可以好,但口却不能松。

“李公。”陈矩拱手,也不顾院中黄土灰尘,就在李时珍身旁坐下,“看来李公出门一趟,颇有斩获。”

李时珍捋着胡子,呵呵笑道:“不求甚解,非行医之道。”他望着满院晒着的药材,“行医数十载,疑难杂症举不胜举,许多尚无法医治。我到底上了年纪,终有一日故去。只望能替子孙留下点东西,盼着后来人能解百姓之苦。”

陈矩听出李时珍话中之意,心中略有猜测,越发仔细起来,“李公德高,咱家佩服。”

李时珍摆摆手,将竹篓仔细收好,摆在墙根下,“陈公公几番上门,我都不曾好好招待,今日不妨留下吃个便饭。”

“善。”陈矩眼尖地看到李时珍手中纸张一角露出的字来,轻声念道,“本草……”

李时珍见陈矩留心到,大方地拿给他看,“我欲著书,取名为本草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