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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仅是水做的,还傻里傻气的。”表兄面红,又坐了一阵才离去。我目送他出了穹庐后执起书,想接着读。哪知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腕子上,我这才想起穹庐内还有个却邪。他指了指鲜奶,示意我喝下去。我看他发育不足,便道:“你还要长身体,还是你喝罢。”

他大概是不愿意,同我僵持了半晌。我望他招了招手,他过来蹲在榻边。我一手压着他的肩,另一手扯下他的面巾,把碗递到他唇边笑道:“快喝了,不然不让你起来。”他迟疑几息,听话地喝了。

美人果然是美人,连进食都有如此强的观赏性。他这张脸勾魂夺魄,灼灼然活像话本儿里的美妖精,将我昔年在长安所见的美男子都比了下去。

他喝完奶,抬首见我看着他,忙揩去奶渍把面巾又系上了。好像是脸红了。我乐不可支,拍着他的肩道:“放心。虽然你脸好了之后确实很好看,但我真的没看上你,你不必紧张。”他把头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第3章

一笑

自从使臣醒来,汉人副使便一天来看使臣一次,还黏着使臣不肯离开。这人这么讨人厌,为何使臣却还对他温言软语?莫非使臣真对汉人副使有意,怕自己熬不过拷打而送命才拒绝的?

“喂!做什么呢你!”身侧的奴隶狠命推我一把。我回过神才发现手上的差事被自己搞砸了。我甩甩头,打了盆水,径直向穹庐走去。掀开帘子,使臣刚醒,正茫然四顾。我轻手轻脚地端着水,将手巾投洗干净,上来要给她擦脸。她偏过脸,还说了好些话,都是拒绝我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汉人副使攥着使臣手的情景。他碰得了,我就碰不得么?她嘴上说什么人无差等,看来都是假话。我把手巾扔进盆里,转身就走出穹庐,直奔爹爹的穹庐。

爹爹正端坐着写字,见我来了,便停笔问我:“吃了么?”我摇摇头,卸下面巾。爹爹又问我:“你怎么一脸不高兴?”我欲言又止,顿了顿方道:“我想照顾使臣,她不愿意。”爹爹忽然面色凝重,搁下笔坐到我身边来,问我:“你······是不是······”我疑惑抬眼。爹爹笑着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你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分不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我隐隐觉得爹爹省去了重要的东西,便央着他说出方才隐去的那个词。

爹爹叹气:“罢了。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了。”我好奇道:“是什么?”爹爹说:“你知道什么爱慕吗?”我想起夜里不时在王帐外听到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便细声问:“是······单于和阏氏们夜里那样么?”

爹爹正喝茶水,听到便一口喷了出来,咳了好久才道:“胡说什么!”我又想了想,压着不快道:“那······是副使求娶使臣,日日来看她,恨不得替她受苦那样么?”爹爹道:“正是。”

我从未求娶过使臣,日日照料她也只是单于的命令,更未替她受过苦。如此这般,爹爹所说的爱慕自然是没有了。于是我便道:“我没有爱慕使臣。”爹爹不说话,只沉默着摸我的头。

又陪了爹爹一会儿,我想起使臣晨起还未进食,便端着自己的一碗鲜奶去找使臣。单于的兄弟很欣赏爹爹,常给他送些食物财帛来。这奶便是他今早派人送来的。爹爹看着我端奶出去,什么都没说。

刚掀开使臣穹庐的帘帐,便看见讨厌的汉人副使又缠着使臣说话儿。我上前把碗递给使臣,让她喝了。她却只点了点头,把碗放在一旁,再未看一眼我。我胸膛里涌着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委屈,像是失落,还像是酸涩。

听内容好像是汉人副使又求亲了,使臣还是拒绝。汉人副使开始作妖,对使臣行汉礼,看样子是企图挽回使臣。使臣轻声细语,大抵是在宽慰他。副使反而伏在榻上大哭,使臣一脸无奈,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汉人副使突然抬头打嗝,把使臣逗得发笑。

先时使臣拒绝时,我还幸灾乐祸、暗暗窃喜,也不知在喜什么。后来见她同副使如此亲密,我又酸溜溜横竖不是滋味儿。若使臣嫁给副使,是不是不会再待我如从前一般了?我喉头发哽,想长久伴在使臣使臣身侧,这大抵是爹爹说的依赖罢?

汉人副使终于走了。使臣似乎把我忘了,自顾自看起书来。我心凉半截,伸手想抓住她腕子问她为何不理我?刚搭上那只腕子,我便惊醒——我只是个奴隶,便是她真暗暗喜欢汉人副使,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抬眼看我。我让她把奶喝掉。她却突然凑近,一手压着我的肩膀,另一手扯掉我的面巾,又端着奶好似要喂我喝一般。我立时心跳如擂。她的吐息就在我耳畔:“你还要长身体,还是你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