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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除了祁连岳的脚印之外,旁边还有几行人类的脚印:很轻,很浅,只留下了脚掌的前半部分——就像是几个人在踮着脚奔跑一样。

怎么回事?溯光皱了皱眉,循着足迹追过去。虽然正值十二月隆冬,然而这一片南方的密林里却还是显得有些湿热,只有斑驳的阳光穿过宽大的的树叶缝隙洒落下来,在满是腐叶和藤蔓的地上洒下点点碎金。

不知道追出了多远,眼前的林子越发密集,藤蔓交错,树萝纠结,令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再这样追下去,会不会偏离星主指示的路径?溯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掌心命轮所指引的方向,发现偏移得并不厉害,决定还是再往前走上一程。

拨开了一丛蕨,忽然间,他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木屋的一角。

村落?溯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了祁连岳在沼泽地里说过的话——他说青木塬曾经有过一个富庶的村子,一百多年前在一场灾难后荒废,然后逐渐被扩大的森林吞噬了。莫非,这里就是那个荒废在森林里的青木庄的遗迹?

那个木屋藏在一大片茂密的蕉叶下,只露出一角,破败不堪,没有人居住的迹象。转过去一点,他看到了更多的房子。一座接着一座,静悄悄地散落在茂盛无比的绿色植物里。房子已经完全被森林包围,树木和藤蔓从每一座房子里破顶而出,肆意地伸展着枝叶。

这个村庄被藤蔓缠绕,被青苔覆盖,几乎和森林融为了一体,安静而阴森。在村子的中心,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个池塘,上面开满了紫色和白色的莲花。

那一瞬,溯光几乎被这种静谧而美丽的场景震住了,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抚着辟天剑的剑柄,喃喃道:“真美啊……紫烟。”

然而,辟天剑却在鞘中不安地颤动,发出低低的鸣叫。

“怎么了?”溯光有些吃惊。

话音未落,他忽然发现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正跪在木屋前的一块空地上。他趴在几棵高大的花橘树下,侧脸贴着地面,似乎正在倾听着什么,等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小臂有一节插在泥里,似乎在挖着什么。

溯光没有想到这个荒村里还有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难道方才引得祁连岳追出去的,就是这个人?

“请问……”他站在那人身后,压低了声音开口,生怕打扰了那个侧耳伏听的人。然而那个人一动也不动,似是无动于衷。溯光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座木屋前,忽然间呆住了。

原来,那竟是一具尸体!

那个人贴着地面的脸已经萎缩干枯,肌肤灰白,就像是一朵脱水的干花——只有一对眼睛还和活人一模一样,漆黑的瞳孔扩大了,里面凝固着某种奇特的狂喜。乍然一看到这种眼神,溯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走上前去,俯下身细细看着那个人——从身上衣服腐烂的程度上看,这个人在密林里至少已经呆了一年多,衣服几乎是一缕一缕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白色。然而,青木塬是远近闻名的禁地,这个人又是为何会以这种奇特的姿态呈现在此处?

他迅速地探了探对方测颈的动脉。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心脏虽然已经不再跳动,然而,身体里的血液却并未完全停止流动,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运行。

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还活着!

溯光再度看向对方双手挖掘的地方——那里是花橘树的根部,被挖开了几尺深,那个人的手还探在里面,然而整个身体却不知为何骤然僵硬了,就以这种诡异的姿态停在了那里,任凭风吹雨淋。

树底下到底有什么?那个人是在挖掘时变成这样的么?溯光上前拨开垂落的枝叶,俯身用剑鞘戳了戳那一堆土。

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地上那个人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脸部居然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表情变得狰狞愤怒,仿佛被冒犯了一样,猛然张大了嘴巴。

感觉到了不祥,溯光手里的辟天剑铮然弹出了剑鞘!

那把有灵性的剑自动跃出,“刷”的一声,一道白光从那个人的嘴边掠过,有什么东西“啪”地落在地上。

溯光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惊——那是一截淡红色的软体,像是人的舌头,上有一点淡淡的黄,似是在舌头上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蘑菇,拇指大小。他转过头去,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只是嘴唇已经紧闭,嘴角有一丝殷红的血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