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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那个人原本潮湿灰白的皮肤忽然开始急剧萎缩、干枯,仿佛被迅速脱水了一样,竟然变成了僵冷的石像!

这是……溯光一怔,小心地抬起脚尖踢了一下。只听一声响,那个匍匐在地上的人居然从中间开裂了!几条裂缝从那个人的脊椎正中出现,迅速朝着头颅和手脚蔓延,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身体就四分五裂,一块块地剥落了。

下一个瞬间,那些碎块落地化为 粉,立刻消失了。

仿佛幻术一般,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忽然间消失了!溯光大吃一惊,辟天剑悬浮在空气中,剑尖颤动着,忽地转头指向了另一边的一棵树——那是一棵高大的花橘树,足有两人合抱粗细,上面开满了米粒大的橘黄色花朵,异香扑鼻。

“紫烟,你在警告我什么呢?”溯光低声喃喃,顺着辟天走向那棵树。忽然间,他觉得那棵树在看着自己。是的,那不是错觉,那棵树在看自己!

定睛看去,那棵树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盯着自己!这一刻,不等辟天示警,他双手迅速结印,一道结界扩展开来,瞬间收拢,将那颗妖异的树封在了其中,结界收缩的时候花橘树颤抖了一下,似是发出了一声模糊低哑的呻吟,树上的那双眼睛却睁得更大了,在高处俯视着闯入的旅人。一张脸缓缓地从树上浮凸出来,嘴巴慢慢张开,似是想要说什么。

那张脸先是从树根处浮起,顺着树干往上游走,最后定格在一丈多高的地方,缓缓凸出了树干——脸和方才地上匍匐的那人极像,干枯萎缩,定定地看着他,张开嘴唇。

那一刻,可以看到他的口腔里有一团东西,像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肉,活着一样地微微颤动,诡异万分。

那张脸盯着他看,似乎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被那一团东西堵着口,挣扎良久,那张脸上的表情扭曲了,痛苦不堪,忽然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叫声,就像是夜枭的叫声,刺耳惊心。

声音在空荡的密林里迅速传递,整片森林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辟天剑随着那个声音“刷”地弹出,来去如电,转瞬在密林里穿梭了一个来回——它所到之处,每一棵树都在颤抖,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刺耳叫声,无数的 呼在密林里传递、震荡,仿佛地狱里所有的恶魔都一瞬间苏醒了!

随着阵阵叫声,一片薄薄的绿色从村庄里漫出来,仿佛清晨的雾气。

瘴气!溯光飞身掠起,一把将辟天剑攫回手中,反手划了一个弧,在身侧结了一个禁咒——光幕迅速展开,扩大为一个纯白色的圆,守护着他。那些绿色的雾弥漫得很快,却在接触到圆形结界时被迅速弹开,无法靠近。

这个荒废的村子似乎被这个闯入者惊醒了,骤然沸腾了,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一张一张人脸从森林的各个地方浮现:、树上、藤蔓上,乃至树根茂密的青苔上——那些浮出来的脸都在看着这个闯入者,嘴里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一双双眼睛却很是鲜活。

溯光来自于冰之世界,本是极爱干净的人,在这种氛围下不由得心中微微生厌。他拉起风帽,用衣领覆盖住口鼻,独身在这个诡异的村落里穿行。看着无处不在的尖叫的脸,虽然并不畏惧,心里却也止不住地震动起来——这个昔日无比富庶的村子,到底沉淀了什么样可怕的怨恨,才能在百年后还存在着这么多邪物!

绿色的瘴气在迅速弥漫。而那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对闯入者发起进攻的意图,只是大声哀叫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他们,令他们无法移动。

“看啊,紫烟……这里有那么多的地缚灵!”溯光感慨万分,“怪不得他们说这里的村民一夕之间不见了踪影。原来那些人都还在原地,只是被这些邪物吞噬了。”

辟天剑默默地守护在他身侧,剑尖微微偏了偏,指向某一处。

溯光有些吃惊:虽然知道紫烟的魂魄附在这把剑里,然而一百多年来她从来不轻易显示出自己的存在,只是安静地陪伴着他。可今天却有点反常,她居然频繁地附身于剑上指引着他前行。更奇怪的是,她似乎对这个地方的一切非常熟悉。

溯光跟随着剑的指引往前走。村庄不大,走了大概半里地就到了村子的中心。那里矗立着一座石雕的高台,上面刻着东泽特有的跳波鱼鳞纹,上有一面牛皮大鼓。这里显然是当年村长遇到大事击鼓召集村民聚会商议的地方。

百年之后,木屋大多已坍塌残破。然而这个石雕的高台却丝毫无损,甚至连藤蔓都没有攀爬上去,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宛如昨天才打扫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