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羽似的长睫垂着,神态温顺而尊敬,挑不出毛病。

但是,不知为何,徐恪之的脸色,似乎比片刻之前更难看了。

从上车开始,俞鹿的身体就一直下意识地倾斜了一个角度,偏离开了他,贴靠着那边的车窗而坐,好似恨不得长出翅膀,从车厢里逃走。

雪水打湿了她的额发,说话时,她还一直微微垂着脸,没有看他。

四年过去了,她长开了不少。当年那张美丽的面容,褪去了稚气,出落得越发动人,也越发难以看透。

这种表面恭顺内心冷漠的表里不一,实在让徐恪之无名火起。

“我家不是这个方向,可能和徐公子要去的地方不顺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在前面的路口放下我,我自己坐人力车回去就行了。”

俞鹿说了半天,车子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路疾驰。

前头的司机这会儿就跟透明人似的,一声不响了。

“……”

徐恪之冷着个脸,看着前方,一语不发。

俞鹿尴尬地坐着,踌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他,诚恳地说:“自然,如果徐公子愿意送我回去,我很感激。我现在就住在俄租界旁边的公寓区里。那边的路有点狭窄,车子不太好开进去。”

——俄租界的公寓区。

当今世道,西洋租界就是声色犬马、藏污纳垢的荒唐之地,也是西洋人的国中国。那些俄国士兵每逢下了训练,都以爱酗酒著称。喝多了,有时还会滋扰语言不通的百姓。由于多是多非,只要可以选择,一般人都是恨不得住得离租界远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