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若有所思,“婢子好像明白了,您跟沈公子是一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因此才不会患得患失,这就是您以前说过的‘自信’?”

秦无咎点点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与沈渊情况特殊,前生今世的纠葛,当然这个就不能跟甘草说了,只道:“婚事不急,是我让他往后放一放的。再说了,入赘的话,要提亲也合该是咱们去提。”

刚有点明白的甘草瞠目结舌,“真,真入赘?他不怕别人小瞧了他?”

也不怪甘草惊愕,实在是赘婿地位尴尬,沈渊如今也是一方诸侯,真要是入赘他在人前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秦无咎没当回事,“谁敢小瞧了他去?规矩都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在绝对实力面前,来历出身都不是事。”百里奚还举于市呢,五张黑羊皮买回来的一代名相,谁能小瞧?

“就是个名头而已,云中坞以及周围依附的百姓奉我为主,是因为我是说一不二的荀氏家主,世道对女子苛刻,我若嫁为人妇,身份改变,这一切都会被默认成为夫主的,云中坞难免心思浮动,如今的大好局面可能就会出现意外,沈渊说入赘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另一点秦无咎没跟甘草说,郑氏是大族,沈渊能杀了郑修,但不能杀尽郑氏,他身居高位,难免郑氏会贴上来。

沈渊不想跟他们再扯上关系,单纯改姓并不能完全与郑氏撕撸开。而入赘就不一样了,礼法上与郑氏再无瓜葛。

沈渊若是知道甘草对他充满怀疑,一定会觉得十分冤枉,他比谁都渴望能早日与秦无咎成亲,上辈子的隐忍爱意,如今一旦释放,犹如脱缰野马一样难以自控。

他夜以继日处理公务,政务、钱粮、军事……诸多事务一股脑的压过来,直叫他忙了两个多月才告一段落。

不等喘一口气,沈渊就赶到了云中坞,愣是住下不走了,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走完六礼,两辈子的心愿终于达成。

沈渊头戴爵弁,身着玄端礼服,缁衪纁裳,配以纁色韠和革带,腰束外玄而内黄色的大带,脚蹬赤色舄,配授、刀、充耳,与身穿纯衣纁袡,赤履佩玉的秦无咎并肩而立,行告天、告庙之礼,同牢而食,合卺而饮。

桃花眼中满含笑意,映得沈渊那张脸越发容光摄人,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无咎,她微微垂头,白玉般的面颊上一抹薄红,长长的青丝为他挽起,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沈渊心中顿时一片火热,不由得紧紧握住秦无咎的双手。

人声渐悄,红烛高烧,罗帷帐里,人影成双。从此后,他与她尊卑一体,生死以共。

一睁眼,秦无咎觉得自己晃晃悠悠,抬眼打量一下,这是在轿子里?不对,这空间可比轿子宽阔多了,也华丽多了,镶金裹玉,雕龙刻凤。

龙凤?秦无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一身吉服亦是绣着龙凤图案,衣裳下缘绣的是海水江崖,再加上凤冠霞帔,原身地位不低,最起码是宗室女。

她再打量几眼坐的车驾,应该是翟车,是妃嫔还是公主?

正在此时,车驾停了,外面高声唱礼,“公主出降。”

秦无咎被搀下翟车,旁边伸过一只男子的手来,想要扶一扶她,秦无咎皱了皱眉,鼻子一动,闻道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她脸上就变了,一拂袖,挡开那人的手,便往后退去。

第44章 乾卦 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公主1

秦无咎苦研医学一世,亲自辨别、炮制药材无数,练就了极为灵敏的嗅觉,能根据汤药的气味辨识药方,对于某些病症造成的特殊气味,更是了如指掌。

这一丝腥气,混杂在那男子身上的熏香,以及周围宫人们的脂粉香气之中,若不是她对开局就嫁人的模式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许是就忽略了过去。

她唯恐避之不及不动作,让周围的人都怔了一下,身穿吉服的男子眸光一闪,面上现出几分惶惑来,忙不迭的躬身施礼,“公主殿下,是臣哪里做的不好?若是臣的错,事后臣自会领罚,现在吉时已到,还请公主多加海涵,随臣入府行礼。”

秦无咎淡淡的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倒是一副好皮相,眉清目秀,温润如玉,正应了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皮相不错,可这内里……秦无咎唾弃不已。

她也不叫起,男子弓着身子,在她打量货物般的目光下,神色有些不虞,不过眨眼间就平复如常,可秦无咎却没有错过,他垂下的眼眸中掩下那一丝阴霾。

“公主,”耳边传来一个高亢尖细的声音,“驸马亲迎礼数周全,可为国朝驸马表率,公主欢喜无措也是正常,不过吉时不等人,公主随驸马入府,成就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