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个梁州兵手中刀光闪亮,打头的几个人抓着两个十几岁女郎,刀刃压在她们的脖子上,正嚣张的与许霖带领的部首对峙。佃客们被部曲护在身后,有几个男女在哀哀哭泣,想来是被抓女郎的家人亲眷。

领头之人叫嚣,“谁让这两个雏儿不长眼撞到爷爷们面前!老子在这山里辛苦了一夜,就是要玩玩怎么了?一群贱民还敢阻拦,来啊,你拦一个试试?老子把这雏儿剁了喂狗!”

许霖紧了紧手中的环首刀,目光如利剑一般掠过那兵匪的脖子,寻找一击得中的机会。那兵匪一脸邪恶,“再瞪老子试试?想看是吧?好啊,老子让你看个够!”说着刀尖一斜,去挑身边女郎的衣裳。

“住手!”秦无咎接到禀报急急赶到别院外,正好看到这一幕,“竖子尔敢!”趁着那边被她一声高喝吸引了注意力,秦无咎不动声色的对许霖和王庆做了个“救人”的手势。

许霖他们跟秦无咎这几个月不是白相处的,兵匪们一晃神的工夫,两人往上一撞,手中刀磕开对方的刀,一个旋身便把两个女郎带出了兵匪的掌控。

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兵匪大怒,等看清秦无咎,又乐了,“哟,这是有更好的送上门来了,看在你们这么识趣的份儿上,那俩拿走拿走,就让这个小美人儿陪爷爷们好好玩玩。”

秦无咎冷笑一声,“一群上了战场只会靠女人活命软骨头,也想在我这里耀武扬威?谁给你们的胆子!”

兵匪一下子就炸了,“好啊,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怪不得爷爷们在这山里找了一晚上那逃奴都不见踪影,一定是藏在了你们庄子上!弟兄们,这小娘归我,你们去庄子里给我搜!”

说着那兵匪拎刀扑向秦无咎,许霖横刀去拦,被剩下的兵匪往上一拥,缠斗到了一处。

刀锋直奔秦无咎而去,眼看就到眼前了,那兵匪脸上的狞笑颓然凝固,先是浑身的力气迅速消失,手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他只觉颈项一凉,血线就直飙而出。

秦无咎挑了挑眉,她制的迷药效果不错,怪不得都说,医者用药,可救人,亦可毒人。

兵匪们一看头儿被杀,嗷嗷叫着冲上来,“敢杀官兵,你们要造反不成!”

秦无咎冲许霖一摆手,“一个不留。”许霖心里一松,挥刀率部曲拦下兵匪,“杀!”

他刚还担心女郎心慈手软,这些人万万留不得,只要有一个全身而退,别院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以后随便谁都能来捞取好处,而他们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也会散掉,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配合秦无咎新制的迷药,四十多个兵匪无一逃脱,秦无咎命人把他们身上带有梁州兵标记的衣物剥下来,架火焚个干净,又命许霖带领部曲把尸体运近摩云岭深处,扔入深涧之中毁尸灭迹。

等把战场打扫干净,在看不出半点异样,秦无咎把刚刚亲历此事的部曲、佃客召集一处,鼓励安抚一番,让大家安心,以后若再有来犯者,一并照着这回处理,荀氏部曲会护佑所有入户田庄的人。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意识到修建坞壁已经迫在眉睫,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秦无咎仍然让许霖抽调出人手,专门去往西北等坞壁集中的地方,招揽有修筑坞壁经验的工匠。

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秦无咎坐在书房中愣神,亲眼目睹几十条性命被杀戮殆尽,哪怕是凶徒恶人,心中多多少少总有些不得劲。经过今日,她深刻认识到乱世和上辈子治世的不同,人命贱如草芥,杀与被杀,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必须强迫自己快速适应。

秦无咎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些翻滚的情绪已经收敛的一干二净。

今天小试牛刀,秦无咎尝到了使用迷药的甜头,她觉得这种武器强大又隐秘,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特别适合她这种武力不强大的人。

荀荣留下医书中,有一类命名为“毒药部”的书籍,就是专门讲述制作毒药、迷药的。自古医毒不分家,荀荣医者仁心,追求的是治病救人,所以关于“毒”的这一类医书被他束之高阁,差点被秦无咎错过。

荀荣不喜欢,秦无咎喜欢,正当她带着荀廉再次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决定多开发几种毒药出来的时候,甘松一言难尽的跑来回禀,天上掉下个人来,直接掉他们后花园里了,恰巧被巡视的部曲捡到。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秦无咎觉着什么神奇的事自己都能碰上,等过去一看,掉下来的不是林妹妹,是林弟弟,一个十五六岁样貌的少年;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准确的说,是从山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