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讽的看向绥靖侯,“知道了吧?这是对你的挑衅!当面都抓不到人!”

绥靖侯哼了一声,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又抹不下面子说对。林琅只得勉强出头,轻咳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知道他在何处?长甚么样子?”

谢斓真的满心懊恼。可是却也明白,要让这些人如侦查员一样有各种缉捕意识,实在不现实。

终于还是缓缓的道:“第一,这次死去的,大多是闲职武师,也就是说,无须工作,时间自由的武师,死去的方式,通常都是被熟人突然袭击而死,死去的时间大多是半夜,双方从未有过搏斗。对方的方式,通常是扮成女人,先登堂入室,再抓住时机,一击毙命。”

“这就证明,对方一定在一个信息汇集的地方。他熟悉很多武师,有机会接触他们,了解他们的性情,居所,行踪,也了解他们的人际关系,然后才好趁机下手,下手之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包。所以就有了几个可能,一个是武道馆,一个是竞技阁,一个是青楼。”

“但这其中,武道馆是武师修习锻炼之所,通常武师不会有闲心在那儿八卦。而竞技阁是竞技,享乐,谋财之所,青楼则是宣泄肉欲之所,表面上看,青楼更加合适,可是此人是个男人,而且看他行事如此干脆麻利,一击毙命,风格鲜明,所以他必定有些傲气,应该是不屑去青楼的,那么竞技阁便是首选。”

“至于为何选正衍武道馆,同样是因为他这种风格,他选的,必定是天子脚下,看起来相对危险,可得到的信息最多最全,接触武师最多,下手也最方便的地方。”

“此人精于易容,且极常扮女人,加上对各武师伤口斜度的推测,他的身量一定不会太高,也不会太胖。因为他对易容术有极高的自信,所以平常一定会以本来面目出现,经常易容的面色应该会比较白,而且,因为他来此只为杀人,所以平时工作中不会太积极,也不会与人结交。他阴私之事太多,又经常需要易容,所以一定是独居的,且一定会选鱼龙混杂之所,不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在意。”

“至于铁斑指,他杀人都是暗杀,无形无迹,如那日金针,还曾用过无柄的飞刀,这些,只怕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刺入,必定不会用机驽,又不能运力飞掷,所以一定是以铁斑指为借力抵入。”

众人已经听的完全怔住。这种种,这般说来顺理成章,几乎每一句都是“必然”。可是要这样一步步推出,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良久,良久,谈忠才道:“那你又怎知他武道阶数不高?”

谢斓缓缓道:“这个,其实有一半是直觉,我研究了那些武师的伤处,虽然都是出奇不意,但用力的方式,显然都有些取巧和借力,同样是一击毙命,如果他身怀武道,一定会不由自主的使用武道的方式,即使不是每一次都用,也至少偶尔会用一次,可是他从来没用过,所以我认为,这是因为他无此能力。”

室中一时静的针落可闻,绥靖侯喃喃的道:“这……竟是如此?”

忽听外头有人轻轻叩了叩掌,一人朗声道:“精彩!朕从未听过如此精彩的推断!”

绥靖侯父子脸色大变,谢斓也是一惊,随即,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大内太监服色的人躬身引领,一身玄色袍子的男子便昂然直入。

大楚以玄为正色,龙袍也多是玄色打底,上绣五爪金龙,此人正是楚皇承武帝。

绥靖侯父子急急折身下拜,口称圣上。谢斓虽然有几分好奇,这会儿也不敢细看,扶着椅子拜下去。这会儿,谁也没有留意,原本坐在室中的景樾无声无息的从窗口跃了出去。

却听楚皇道:“这位就是谢家的三姑娘吧?”

谢斓道:“臣女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楚皇也不叫起,便道:“抬起头来。”

谢斓做为一个穿越人士,难得有见到活皇帝的机会,不仔细看看那简直就是终生遗憾。一听这句,那是正中下怀,于是急调整出怯生生的小姑娘神情,抬起头来,眼珠子微微一转。

楚皇骁勇善战,生得也是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只是肤色偏黑,若不是身着龙袍,倒像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但双瞳神光绽绽,绝不是一昧悍勇之人。

她悄悄看他,楚皇也在看着她,他已经听绥靖侯说过她的事情,眼下看她比同龄人更加瘦小茬弱,神情却透出十足的通透犀利,首次见驾竟毫无惶恐之色。不由得暗暗点头,道:“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谢斓低头做谦虚状,心里却想着楚皇如果问她验尸查案是跟谁学的,她要怎么回答,不想楚皇压根儿就没提起……她当然不知,绥靖侯父子已经默认她的师父来自武道盟,所以楚皇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而武道盟,是一个凌驾于各国之上的神秘存在,所以就算身为皇帝,也不愿挑破这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