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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印在楼上要了个包厢,又叫来小二点了些菜品,当然,也少不了一大坛陈香扑鼻的绍兴酒。龟相是真正的酒徒,只要有酒就好,下酒菜是极容易打发的,只消一碟花生豆、一碗牛肉干,这老头子就心满意足了。

敖印也在一旁陪他干了几杯,可是饮得不多——他虽然也好酒,却不敢太过失态,那小胖鸟最讨厌人身上酒气阵阵的。

龟相看着这位忘年交不免唏嘘不已,老龙君儿子虽多,他还真跟敖印交情最好,不止因为这位三殿下个性放诞不羁,不为繁文缛节所束缚,酒量好也能成为知交。

不过成了家的三殿下似乎变化颇多,不再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一举一动倒是更加慎重,也比以前更显担当与责任感了,大约这正是龙母期望看到的变化。她老人家到底远见十足,有个人管束着,再野的骏马也能收心。虽则龟相并不认为那只小雀鸟有胆量约束殿下,不过殿下愿意为他收敛,这不是很好么?

龟相一边惬意的呷着小酒,一边就絮絮叨叨将龙宫近闻说与他听,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大殿下如常一般醉心诗书剑艺,自损了面目他就甚少见人,只闭锁宫中,倒也自得其乐;二殿下近来倒颇为出挑,听说东海附近来了一只夔兽,起先只是侵犯良田屋舍,渐渐,连东海他都不放在眼里,屡屡兴风作浪,于是二王子敖次君请旨领了一只军伍,硬生生将那夔兽赶回南海一座岛屿上,经此一役,老龙君对其颇为器重,似乎有意培植敖次君成为左膀右臂。

敖印听后只是默然,对这两个哥哥他的感受截然不同,一个太过无私,一个又太富野心。他知晓大哥为何这些年都默默无闻,并非是韬光养晦,纯粹是为了留出空间给两个兄弟造势,否则他已经占据了长兄之名,若还显得锋芒毕露,后来的继任者就将受到质疑了,为了龙宫的安定着想,他主动将自己变成一个平庸之人,不得不说,大哥所做的牺牲可谓巨大。

二哥就不同了。

敖印想起一事,将怀中藏着的瓷瓶打开,里头赫然是一枚鹌鹑蛋大小的漆黑丸药,“丞相可还记得这个?”

龟相当然记得,那时候敖印为了装病装得真切些,不顾劝阻服了些汤剂,损了身子,这几枚丸药是龟相特意开来用以拔毒的。

但看敖印的情状似乎并未用过,龟相皱眉接过,“有何不妥?”

“您仔细瞧瞧,这便是您开给孤的药吗?”敖印面无表情道。

龟相一听这话来得厉害,自然不敢马虎,先放到鼻端嗅了嗅,又掰开尝了一丁点,不由得大惊失色,“此物从何处得来?”

敖印冷冷说道:“您也觉得不对吧?这哪是药,分明是毒,孤竟不知几时这般招人恨了,连龟相也想毒死孤。”

龟相只觉冷汗涔涔而下,忙伏地告罪,“殿下明鉴,微臣并不知此事,臣是被冤枉的!”

天地良心,他活了大半辈子,对老敖家可谓忠心耿耿,何苦胡子都花白了还来生事?况且除掉敖印对他毫无好处,他又不姓敖,这帝位落不到他身上,反倒引火烧身。

龟相愈想愈是寒颤,此人居心之毒可以想见,一旦此计生效,非但三殿下性命不保,他这位历经数朝的老臣也会因冤被杀,龙宫危矣!而能从中得利的人……是大殿下,还是二殿下,还是其他海族龙君派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