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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蔡兴海,太监们大都没有参战,韩孺子将刘介等人派去后方,指挥百姓照顾伤者。

代王府只剩下一半,剩下的屋子也都摇摇欲坠,唯一安全的地方是前院,韩孺子就在这里召见群臣。

一多半武将来不了,不是战死,就是受伤太重,樊撞山为自己的勇猛付出了代价,身被十几创,迄今昏迷不醒,韩孺子重新任命将官,从幸存的权贵子弟当中提拔数十人,分头接管城中不同区域,准备迎接下一次死战。

文官的伤亡更加惨重,大家都以为这是最后一战,因此奋勇向前,倒在了街巷上,刑吏张镜即是其中之一,虽然皇帝对他从未给予完全的信任,他还是尽忠而亡。

这一回没有山呼万岁,没有出谋划策,众人默默地来,默默地接旨,默默地服从,倒不是对皇帝有想法,而是不敢抱有任何态度——没人愿意总想着死亡,也没人愿意乐极生悲,干脆什么不想。

韩孺子亲自安排了一切,他必须想,而且还要深入地想。

匈奴人究竟为什么退兵?

崔腾这回冲到了第一线,受了重伤,也被送到后方,东海王全身脏兮兮地跑来见皇帝,手里拿着长枪,以卫兵的姿态站在皇帝身后,等众将离开,他问:“匈奴……怎么不打了?”

韩孺子摇摇头,“去看看。”

东海王与几名侍卫跟随,路上,东海王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参战了,被堵到一座空院子里,天黑,绕了好一会,我还刺中一名匈奴人……”

韩孺子冲他笑笑,“不错,朕连一个匈奴人都没碰着。”

东海王长出一口气,也笑了笑。

在一场必败、必亡的战斗中,谁都有权利胆怯退缩,韩孺子不会埋怨任何人。

一行人登上一段相对完整的城墙,正在修补缺口的百姓停下手中的活儿,向皇帝下跪,高呼万岁,作为被保护者,他们对敌人的感受不那么直接,心中的希望也就更多一些,许多人以为皇帝刚刚打了一场胜仗。

士兵在休息,城头空无一人,只有早先树立的旗帜还在迎风飘扬。

匈奴人没有退得太远,仍守在攻城器附近,韩孺子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是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犹豫。

“啊……他们在等什么?”东海王擦去额上的汗珠,将长枪靠在城墙上,“究竟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