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顾瑾之顺手拿起桌上的杯盏轻轻地在木制的桌面上敲了几下,瞧那人没反应,又似没骨头似的将脑袋朝身侧青年的肩头靠去。

靠上过后见人还是没反应,便开始得寸进尺,伸手去够青年手上的酒杯,嘴上还不消停:

“我说温如归啊,你这个探花郎不跟着那状元郎去尝尝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活滋味儿,反倒将我约来这小酒楼里。我原是想着你没当上那状元郎心里不痛快,来舍命陪君子来了。

“但看你方才这副模样,我倒是瞧不出来你有哪里不痛快。反倒是将我衬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青年,竟就是方才两人口中的温小公子——温如归!

温行远,表字如归,亦是当朝帝师温太傅的幼孙,此番殿试天子钦点的探花郎。

听见顾瑾之这番言语,温行远这才施施然放下方才拿远的酒杯,又慢吞吞地伸手将顾瑾之枕在他肩头的脑袋抵了起来,让他坐直了身子。

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可未曾说过不痛快这般的话,你方才说的分明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更何况——”

他侧过头看向顾瑾之,仿佛就这样望进了他的眼底,看透了他这个人。

温行远的眼睛是极漂亮的,那是一种极深邃的黑色,似墨玉般,清亮温润。顾瑾之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皮,错开了他的视线。

片刻后,察觉到耳际传来了微微的痒意,接着便听见耳侧传来极轻的声音:“今日若是你不愿意来,我自然也不能强逼着你来。

“我今日不过是邀你来喝个小酒,别的么,全看你如何想。今日这酒也喝了,那我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辞了。”

也不待顾瑾之回答,便自顾自地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细细地理了理衣襟袖口,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去。

他二人坐的是包厢,外头瞧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却能隐约窥见下方的场景。他从后方望着温行远修长的背影,听着他走动时腰间环佩相碰发出的清脆之声,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顾瑾之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辩解的。今日之事,他确实是顺水推舟。即便温行远今日不约他出来,他也会找个机会来看看这位近日声名鹊起的“新科状元郎”。

他方才不过是像往常一样顺嘴刺了温行远一句,哪曾想到竟把人给招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