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的天气寒冷异常,冬日最严寒时,几乎是滴水成冰。

闻斐驻守北州不是一回两回,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过从前大多住在军营之中,城里的将军府鲜少来住。还是后来牧锦瑶到来,才将那几近荒废的将军府收拾起来——自然比不过长安城中御赐的府邸精致奢华,却自有一番北地的疏旷气质。

对于这些过往,闻斐并没有瞒着褚曦,便如她没有瞒着褚曦此行同样带了牧锦瑶一同北上。这是她早就答应牧锦瑶的,后者也相当识趣,同行一路几乎不怎么在褚曦面前露面。

褚曦对于二人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心里虽然总免不了有些泛酸,但理智上却也明白二人的清白。是以她从不过问牧锦瑶的事,闻斐说起对方时也只轻描淡写的带过。更何况再次来到北州后牧锦瑶也没再入将军府,而是在附近令赁了间宅子落脚,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如此一看,牧锦瑶与闻斐几乎已经划清界限,至多也就是闻斐念旧情照拂一二。褚曦并不敌视对方,不过这府邸终究是她和闻斐将来的家,她心里还是想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只这也是后话了,现如今正是寒冬凌冽,布置将军府的事还是等开春之后再来操心吧。

……

清晨,暖洋洋的寝室里炭火未熄,一整夜都暖如春日。

褚曦今早醒的有些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房门开启的轻响。不过来人的动作显然又轻又快,那声音只响了一瞬,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房门开合也未带入多少寒风。

脑子里迷迷糊糊转过些念头,褚曦有心睁眼看看情况,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而这一番折腾之后,头脑也迷糊起来,昏昏沉沉间就要再次睡去。

也就在此时,一只熟悉的手掌贴在了她额上,温暖的感觉让人生出几分留恋。

褚曦原本就要再次陷入黑甜之乡,冷不丁被这一碰,倒仿佛碰到了什么契机一般。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急转,挣扎着挣扎着,终究还是从封闭的感观中挣脱了出来——她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闻斐那张熟悉的脸,而后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覆在额上那只手。

在褚曦的感知中,只觉那只手温暖极了,让人生出几分留恋。而在闻斐的感知中,却只觉褚曦的手冷冰冰的,与外间的冰雪没什么差别。

要知道,闻斐可是刚从外面回来,而褚曦却一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闻斐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二话没说反手就将褚曦的手握住,接着两手一合捂在了掌心:“怎么回事,你手怎么这般凉?”

褚曦只觉她手掌暖和极了,不假思索便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探过去让闻斐帮她一起捂着。而后她昏沉的头脑才渐渐恢复清明,目光扫过闻斐肩头,声音微哑:“没事,冬日里都是这般,我早习惯了。”说完又问:“外面又下雪了吗?”

闻斐听她这般说,莫名就有些歉疚——褚曦说的从前都是她一个人,而如今两人同床共枕,她一整夜都帮媳妇捂着手脚,充当人形暖炉也不是毫无作用。可今日她很早就起身出去了,虽然紧赶慢赶着回来,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到底还是令她着凉了。

但守着媳妇不出门显然也是不行的,她毕竟还是大将军,手下还有十数万将士需要管束。刚从长安回来军务又多,她总不能丢下正事,只一味守着褚曦。

想到这些,闻斐心下不免一叹,面上却不露丝毫:“是啊,下雪了,等你病好咱们可以一起赏雪。”

是的,闻斐之所以这般担心褚曦,是因为她生病了。刚来北州没两日,她便上吐下泻的病倒了,唬得闻斐连夜请来了北州城中最好的大夫,诊过后只道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有点着凉,仔细将养一番问题倒也不大。可病去如抽丝,养病的过程终究还是漫长的,也让人挂心不已。

褚曦闻言笑了笑,应了声好,旋即便将手抽出来,催促道:“你肩头落了雪,小心一会儿化了打湿衣裳,还是快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