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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摆摆手拒绝,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蔡公公懂了,连忙给太后打开,倒出一粒丹药给太后送服下去。

吃下去这丹药,太后一时还没缓过劲儿来但心中已然安稳下来。又过了一阵她慢慢理顺气息之后,嫌弃地骂着,“宫中那帮太医哪里比得上大师,哀家既然已经在服用大师的丹药,便不会再用旁人开的药,以免大师知道后不喜。”

“是娘娘,奴才考虑不周。”蔡公公点头哈腰地赔罪,“那奴才去请大师来给您看看可好。”

“嗯。”太后答应,将丹药瓶子收回怀中。

蔡公公去请源溯大师,太后耐心等候。待见到大师脸上便容光焕发,好似年轻了十岁,笑容满面地迎接大师。

源溯大师赶忙迎上去行礼,起身后关切地急着说道:“贫僧正在炼制丹药,蔡公公突然来请贫僧走不开,但一听是太后您不适,贫僧再无犹豫直接赶来,您可比贫僧那几炉子丹药重要的多!”

这话太后听得悦耳,宫中人敬她是因身份,唯有源溯大师是真情实意地看中她,“耽误大师正是,是哀家之过。”

“不敢不敢!”源溯大师谦逊道:“娘娘言重了。”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太后苍老但愉悦与源溯大师和蔼慈祥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正好传进外面段煜的耳中。

段煜大老远就看到蔡公公在宁寿宫殿外守着,似是在把门,这一走进又听到这样的声音,难免不会多想。太后与那僧人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清清嗓子,蔡公公闻声转过脸来见到他瞪大眼睛,即刻跪下行礼。跟在段煜身后的小豆子高唱一声,整座宁寿宫都知道皇上来了,殿内的太后也听见了。

本想再与源溯大师探讨养生成仙之道,但段煜一来就不方便,且段煜前来必定是为了贤嫔之事。她颇为不好意思地对源溯大师歉意道:“哀家这的家事一团糟,让大师见笑了。”

源溯大师眯起眼睛笑道:“娘娘您都是为了儿孙好,他们就算现在不懂,以后也会理解您的。”

“他们懂什么,也就大师您看得明白能知哀家所想。”太后的心总算得到一点抚慰,说起话来都不显得刻薄,反而有种与源溯大师如出一辙的慈祥和淡然。

段煜进来后,正见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神色越发不悦。

源溯上前行礼,被让平身之后淡淡道:“贫僧告退。”

将这一片空间都留给这对母子。

“皇上能想起来看哀家可真是难得,”太后笑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段煜懒得与太后兜圈子打太极,直接挑明不给太后留一丝装傻充愣的余地,冷声警告,“母后,儿臣对您与贤嫔都是一样的态度,只要你们安分在宫里过日子,那就不会有人动你们,您的母族曾是重臣,别动歪心思至少不会惹祸。”

他话锋急转直下,厉声道:“可若是贪得无厌,朕也不是什么都任你们取用的。”

“你你……你如何与哀家说话的!”太后指着段煜的面容斥责,一如她管教不听话的孩子的模样,“哀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来这么气哀家?”

太后从鼻间重重哼出一口胸中闷气,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给予儿臣的,儿臣从未忘记,是以儿臣荣养您,愿您晚年长寿安康。”段煜的眼神无惧地回给太后,“可儿臣知道什么能用来报答您,什么不能。您向儿臣的索取更是越界过分。”

“哀家如何越界?”太后气急,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竟然还敢反过来污蔑她,“你那个死去的父亲,他可有管过你什么,可有管教过自己的孩子?他在宫里处处留寝,那些宫女妃子哪个不是他的女人,光是出生的皇子就有九个之多,可你看看现在活着的还剩谁?只有你和那个疯子似的慎王!”

“哀家这还没算那些没能生下来的孩子,若是算上,你也知道一个弱小的孩子想在宫里活下来有多难。若不是哀家将你过继到名下,就凭你个毛孩子在生母亡故之后又能活几天。哀家不只是你的母后,还是你的恩人。”

太后说完自己,又提起娘家,“先皇在世时懒于朝政,多少奏折都是哀家的兄长代为批阅,张家乃朝中中流砥柱,就该世世代代长盛不衰,哀家所求不过这一点,你却给都不愿意给,还到头来怨哀家……早知如此哀家……”

她说到一半不知该说什么也说不下去,光是数着自己与娘家这些年来的付出就觉心有不甘,段煜登基后揽过朝政,张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她也无法给娘家人太多助力。

“那张家封爵荫子还不够?你们是不是手揽权力时间长了,忘了这些本该是谁的?”段煜反问道,声音在这盛夏却如冬日寒冰一半扎进太后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