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岁的熊孟每一日都像是在过世界末日般小心翼翼,心惊胆战,他总希望这一年过得慢一点,仿佛这样生命就会拉长一点,然而偏偏老话却说好日子总是过得快,这一年有了爱情的滋润,每一天都短了一半之多,时光像是抓不住尾巴的白马,嗖嗖地就飞驰而过。

甄恬不知不觉成了家里的核心,这小家伙成天围着厨房转,每天变着花儿的做出各种美食,惹得熊家人和熊家军每天到了饭点就自觉抱着饭盆巴巴等,甄恬这一年也算是很忙了。

他又顺手把大将军府后院开垦了,种了一大片瓜果蔬菜,到了夏天就结了果子,这果子结得比庄子那边还要大还要甜,甄恬觉得应该是家里的军汉子们闲着没事就会去捉虫浇水,管理上比只有甄恬自己那会儿要好上几百倍,不过同样,每有一批果子成熟,甄恬只能分到刚够吃的几个,其余的全部被这些大老爷们一抢而空——即便是庄子那边也不例外,甄恬再也不用担心果子烂在树上,当然也没法办法卖菜赚外快了。

全家人在紧张兮兮中过了春过了夏,到了秋日熊孟接到军令,要北征去。

整个熊家军都陷入了浓浓的悲伤之中,这些汉子从来不害怕上战场,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大将军的一劫,此次出征,必定是要在战场上过年的,而大年三十就是熊孟三十岁的生日。

熊家人的诅咒,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皇帝也很无奈,他并不是非要折腾这王朝第一大帅,只是眼下是在无人可用,新起来的几个将领也有战功,但是此次征战涉及草原二十九部,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胜任主帅之位的,算来算去,竟然还是只有熊家人可用。

老夫人唉声叹气好几日,她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担心熊家从此绝后,总之是吃不香睡不香,到了出征那日披了战甲就要亲上前线,谁也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

熊小柔和熊槿儿也会跟着去,家里就剩下甄恬一个人,甄恬吵了半天家里人也没有同意他去,但是小东西并没有就此放弃,做了自己人生中第二大胆的决定——第一大胆是逃婚。

他给自己贴了个胡子,换了身衣服,跑去征兵处报了个名,征兵的是兵部的人,不在军中,也不认得他,竟然就给他通过了,四个暗卫急得团团转,但是看到甄恬报的是火头军,四个人便商量了一下,悄悄把这事儿瞒下了。

熊孟作为主帅,需要提前一两日到部队中,这就给了甄恬一些空子,离开当晚熊孟抱着甄恬哀伤了半天,第二天甄恬转头就钻进了军营。

头一次进军营,甄恬还是很紧张的,他拿了腰牌,被分配到火头军中,火头军并不是直接为所有人做饭,而是分为很多小组,每支队伍中都跟着一个,甄恬再次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外加两大筐苹果贿赂了主管,把自己分配到了中军队伍中。

随军是个苦差事,即便是比较安全的火头军,甄恬脱下绵软的衣物和鞋袜,换上粗糙耐磨的军装,一瞬间感觉自己爷们了许多,虽然衣物还是有点大。

大军开拔,甄恬也跟着出发,他们这一组里除了他还有十九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抡起斧子虎虎生风,就算是让他们上前线打仗也绝对没有问题。

于是甄恬这位小老弟就格外扎眼了,其他人总爱开他玩笑,倒也没有恶意,一天下来虽然是很累,但是甄恬却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晚间大军停下来生火做饭,甄恬洗了青菜和肉细细切着,被管事的刘老哥看见了叫住:“小田你在干嘛呢,给你媳妇坐月子饭呢?”

“啊?”甄恬不明所以。

刘老哥无奈摇头:“你这般切法什么时候能做出上万人的饭来?”

他走上前去把菜扔到巨大的盆里搅和搅和捞出来,两手一掰直接扔油锅里炒,大块的肉剁了也不用焯水,扔锅里炖着就是,成袋的大米简单过一遍水,淘去大块泥沙,上锅就煮,简单粗暴,不一会儿几十口大锅就都填满了。

甄恬目瞪口呆,刘老哥一边挥舞着大勺,一边喊他:“别愣着,赶紧洗菜剁肉,还得来几轮。”

甄恬:“”

中军的火头军有好几组,他们这组也负责熊孟的饮食,这些将领们和战士们吃的都一样,甄恬本想着在菜里加点血,结果这么一看几十口大锅好几轮,怕不是要把血放光也不够?

失算了。电视里的情节不靠谱啊。

甄恬只能卖力洗菜剁肉,累到浑身酸痛之后割破手指头弄一点点血,交给暗卫,让他们找机会偷偷放在送往熊孟桌上的菜里。

军中菜口味重,特别是胡椒辣椒之类放得多,不然这群汉子就嫌不够味,这倒是方便了甄恬,那一点点血根本尝不出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