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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 虚骨生莲 651 字 2022-10-17

击打血肉的闷痛声一下又一下,穿行在雨中。阿满骑在他身上,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高举拳头,眼看就要挥下,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定住。阿满猛地回头,只见贺栖洲立在他身后,神色透着悲凉,他攥紧了阿满的手,轻声道:“别打了,阿满……”

阿满的脸皱成一团,脖颈上爆出青筋,他奋力挣了几下,却没挣脱贺栖洲的手。

贺栖洲再次道:“别打了……沾上人血,你便成不了大道……”

“我要什么狗屁成大道!我不需要!”阿满哑着嗓子怒喝一声,竟真的软下拳头。他瘫坐在地,用力吸了几口气,哭得几乎窒息,“什么长安,什么年节,那些她深信不疑的折子戏全是骗人的!我不该让她去大街,不该让她与人在一起,更不该……”

阿满一噎,脸色一冷,疯了似的翻过身,拽着那青衣人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他拖着他,一路蹒跚,撞向了一旁的巨石。那青衣人从头到尾,竟没有一丝辩解和讨饶,就任凭他这么拖拽,像一把破烂的扫帚。

“徐问之……”阿满哆嗦道,“我不杀你,我不要你这条命,我不稀罕,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徐问之满脸血污,神色凄怆,可无论阿满如何质问,他的回答都只有一句:“走吧……”

这句低沉到几乎不可闻的“走吧”,听得人心头一冷。贺栖洲上前,将两人分开,阿满心力交瘁,已经不愿再多说什么,他狠狠撒开了手,转身慢慢走回那颗树旁,猛地跪下,紧紧搂着那颗已经不能称为树的枯枝,抽噎得几近窒息。

“徐大人。”

“贺兄……不与我称兄道弟了……”徐问之的脸肿起,鲜血从口鼻中淌出,他半截身子躺在巨石上,仰面朝天,任雨水狠狠冲刷自己那张变了形的面庞。

“鸽子,是从你那被交出去的。”

“是。”

“也是你写的最后一封信,邀了馥瑾。”

“是……”

“是你引来了这场大火,把她烧成了灰烬,是你明知她的清白和无辜,也要将她推进火坑。”

“是我……”徐问之一咧嘴,竟不知是笑还是哭,他一抽气,被打伤的胸口便疼得厉害,他只能缓缓抬手,按着心口,颤抖道,“贺兄,徐某……如今也成了这朝堂中的栋梁之才,徐兄啊,你不为我高兴吗……”

贺栖洲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目光浸透的,是无尽的悲凉。

“江南那么好,为何要来长安?这长安城四四方方,什么都有,可一头扎进去的人,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徐问之缓缓合上眼。他的脸被雨水打得生疼,可更多的是麻,针扎似的,让他从面皮开始,就麻遍了全身。这份麻木,早就已经悄悄沿着血脉,刺进了他的心里。

恍惚间,他仿佛被雨声送回了昨夜。他跪在堂下,恭谨非常,可龙椅上坐着的那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他离去。

“徐爱卿,朕只问你一遍。”帝王之气,不怒自威,“你可想明白了再答。”

徐问之面色如常:“微臣不知皇上要问什么……”

孟胤成高高在上,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封信,那信件小巧,一看便是塞在竹筒里作飞鸽传书之用的。他没有下堂来,反而是轻轻一掷,将那信卷抛了出来。徐问之跪在堂下,直到那东西滚入视线,才大概看个真切。但只这一眼,就让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只露一角,他便认出了,这是他亲手写就,要寄给馥瑾的信。

——“馥瑾吾爱,今日朝中事忙,不知山中如何,夏日炎炎,蚊虫颇多,卿居于深山,当注意防护,莫让蛇虫侵袭。朝中一切安好,玉兰盛开,想必,是卿将此馥郁芬芳送入宫来。”

孟胤成久久未言,徐问之已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