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正安静,跪在地上的忽月蓝柔柔开口:“原来这首曲子是军中的安魂曲么?蓝儿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幼时曾听过一次,觉得旋律好听,所以特意让人把节奏加快,排练了这支舞蹈想给陛下贺寿,还请陛下恕罪。”

忽月蓝的语气无辜,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无意之举。

但即便是无意之举,这也是冒犯了那些英烈的亡魂,李为还想再说点什么,姜德安开口:“李副蔚,今日最重要的是给陛下贺寿,公主殿下既然已经说了她是无意的,你还要继续揪着不放闹得陛下也不愉快么?”

姜德安的声音温和,话里话外却都透着警告之意,警告李为见好就收,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今日参加宴席的武将不少,但真正上过战场的镇国公和周德山却都有任务在身,并不在这里,除了李为,无人替那些亡故的将士说话,姜德安才敢如此警告李为。

李为眉心微皱,本来他在兵部打算就这么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但那夜沈柏和顾恒舟在马车上找他谈了话以后,他那颗耿直热切的心又忍不住跳动起来。

而且进入瀚京校尉营,他和周德山接触多了,行为举止也不自觉受到军中保家卫国的理念影响,恨不得为了社稷江山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

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活着没能封侯拜相,死后也没能衣锦还乡,如今连唯一的安魂曲都被用来贺寿取乐,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得到的?

李为犹豫了下,正要反驳姜德安的话,啪的一声碎裂声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到周珏身上,周珏毫无防备一下子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咬着牙狠狠剜了沈柏一眼,然后起身对姜德安道:“太尉此言差矣,咱们昭陵军中的安魂曲是武宗帝在位时定下来用的,安的是昭陵百年来为国捐躯的将士亡灵,公主殿下虽是无意,也的确惊扰了那些亡故的将士。”

李为官阶低下,直接和姜德安对上,得罪的不止姜德安一人,还有他在朝中的势力,以后校尉营的处境只怕不会好过,周珏就不一样了,他年纪还小,尚未入仕,不管说了什么都只代表自己的个人观点,没有李为那么多顾虑忌讳。

而且论口才,沈柏上一世跟周珏在朝堂上吵了近十年,李为秉性还是太耿直,根本没有周珏能说。

周珏说完这番话,不等姜德安反驳又继续道:“晚辈知道人死如灯灭,就算死了的人犯不上计较,像我爹这样追随镇国公为了昭陵缺胳膊少腿儿的人若是知道今夜发生的事,心里也一定不会好过。”

周珏把自己亲爹和顾廷戈都搬出来,他们一人代表的是瀚京校尉营,一人代表的是昭陵所有的将士,他们都是保卫昭陵不受战乱侵扰的有力护盾,没有人会希望让他们寒心。

姜德安一噎,没想到周德山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竟然养出了周珏这么能说会道的儿子。

“好了!”恒德帝沉声开口,阻止两人继续斗嘴,对忽月蓝说,“此曲既然是昭陵军中的安魂曲,便严谨冷肃不容任何人侵犯,你虽是无心之失,但错了就是错了。”

忽月蓝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头磕在地上,诚恳的说:“蓝儿知错,愿接受任何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