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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者的情书 打字机 23905 字 2022-10-13

他们两人在天台玩了一中午,还趴在一起睡了个午觉,最后一前一后分别离开。季玩暄先走的,他神清气爽地回到教室,刚进门就看见宁则阳阴沉着上半张脸。“……班长,你咋了?”宁则阳恨恨道:“我又被顾晨星耍了!”这是常态,不惊讶,但是怎么耍的?恨成这样是又耍出新花样了?温雅从旁边侧过身来,难得没憋住笑:“其实不算耍,顾晨星只是给他讲了一个地理学常识。”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会降低2028华氏度,即06摄氏度。嗯,不是2028摄氏度。顾晨星这回没干坏事——如果宁则阳回来没有对大家高深莫测普及冷知识的话。阳阳的脸都气得扭曲了:“我非把楼顶那对狗男女捉出来不可!”季玩暄拍着他的背给人顺气:“好好好,捉出来,狗男……什么狗男女?”宁则阳委屈地看着他:“顾晨星肯定是看到什么了才不让我上天台,除了他认识的狗男女他还会保护谁?”季玩暄:“……”温雅:“……”季玩暄开始焦虑,宁则阳却扫了他一眼,无聊地瘪瘪嘴:“我知道不是你,我下楼的时候碰见彭也了,她正在楼梯间拒绝学长告白呢。你一天也上心点,二彭那么优秀,追求者可多着呢。”不愧是班长啊,一出马便捉奸成两双。季玩暄打着哈哈退回座位,在沈放询问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的信息后毅然决然地回复:“不了,我们要学会独立!”沈放:“?”季玩暄反悔的速度比声速快,刚发完就想撤回,但沈放反应更快,消息立刻跟了上来。沈好好:“不好。”季玩暄笑出声来,给他发了个爱心。靳然正在抄背下节课要听写的单词,余光瞥到季玩暄弯成两条缝的笑眼时顿了一顿,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恋爱中的人哦,都是傻的。傻瓜季玩暄在英语课上听写又拿了满分。靳然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打开地图软件,一个字一个字地搜索起“昭敦巷”所在地。……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的,这句话才是骗人的。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季玩暄不知道。至今为止,他身边的早恋成功案例似乎只有彭也和学长,而他经常为他们的幼稚行为感到没眼看。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季玩暄好像也没强到哪里去。从周一到周四,从家到学校,哪怕只是多了一个人陪他从车棚推着单车走出校门,千篇一律的生活也骤然间变得多姿多彩,让人心生出无限的眷恋与期待。他甚至缺魂短智地去问沈放:“弟弟,你成绩那么好,跳级吧,我们就能在一个班了。”好在另一个人理智尚存,微曲食指帮他拭去眼尾没睡醒的生理泪。“哥哥,说级不说吧,文明你我他。”一声哥哥,一声弟弟,他们和戏本子里的“情哥哥”“情妹妹”好像也没多大区别。季玩暄蹲在药锅前机械地扇着蒲扇,脸颊渐渐可疑地变红起来。聂子瑜搬了小马扎坐到他旁边,伸手捏了捏男孩脸上的嫩肉:“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流口水的八十岁老爷爷。”季玩暄回过神来对她做鬼脸:“哪有我这么帅的老爷爷。”聂子瑜把呛他的话咽回肚里,支着下巴上下打量季豆子:“也对,你还是更像风烛残年偶遇第二春以后重焕生机活力的流口水八十岁老爷爷。”只是多加了太长的定语吧。季玩暄挪到身旁闲置的小马扎上,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双腿:“为什么是第二春?我有第一春吗?”“有啊,你小时候不是想娶精灵王子吗?”两人应声回头,看见季凝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明明素着一张脸,但美人天生唇红齿白,连怀中姣好明艳的花束也比不过陷进她梨涡的光影。“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妈妈。”季玩暄无奈地耸起眉毛。季凝抽出两支鲜花夹到两人的耳朵上:“你们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朋友啊。”季玩暄抬手摸了摸耳际的柔软花瓣,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走神。聂子瑜捧着下巴看向女人,不怀好意地眨眼:“季姨,这是哪里来的花啊?”季凝将垂到眼前的长发捋到耳后:“街角新开的花店在搞开业活动,我路过的时候店里的小妹妹送给我的。”那家店都开了一个多月了,一个花店把开业活动搞这么久还想不想回本了——送花还不是因为她好看。聂子瑜揶揄她:“花店老板好像是个很帅的大哥,难道不是他送给你的吗?”季玩暄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季凝一边帮他拍背匀气,一边对女孩挑眉:“看把我们孩子吓得,开玩笑要适度,宝贝儿。”聂子瑜笑起来比耳边的月季更俏:“玩笑都开不起,不和你们玩了。”季凝:“不玩就不玩,我俩自己玩。”季玩暄揉着鼻子打断这段没营养的对话:“美女,该吃药了。“季凝回头瞪他:“猪队友。”良药苦口,说好了一起熬药一起苦,但聂子瑜前两天只喝过一次治痛经的中药就满院子躲着白阿姨大喊:“我不怕疼!疼比苦强多了!”相比之下,季凝可太坚强了,一天两顿连喝三天了。——可哪有女孩子不怕吃苦的,只是看有没有人在吃苦后愿意喂她吃糖了。季玩暄把煎得浓浓的中药吹凉些端到了季凝面前,苦草的味道让聂子瑜双手捂脸紧张地睁大眼睛。季凝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一股脑灌了下去。太难闻了,只是闻到一星边角的气息就能想到会有多难喝,季凝放下碗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景云胡同第一孝子立刻把兜里的话梅糖递了过去,跟念咒似的:“不苦不苦,妈妈吃糖。”季玩暄的甜见者有份,聂子瑜把糖纸扯开,终于夸奖起小弟:“每天目不转睛对着药锅俩小时,宝贝是不是嗅觉失灵啊?”季玩暄嘴里也含着糖果,伸着懒腰回头看她:“有福同享,有苦也一起闻嘛。那么小气做什么?”季凝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屋里插花煮面。季玩暄的窝心大法已经修炼到了无敌的境界,除了无声的感谢,她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多要说的了。谢谢她的宝贝小朋友长得这么好。季玩暄把耳朵上的百合抽出来在指间转来转去:“小鱼姐姐,你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明天吗?”聂子瑜点头:“明天中午可以开始查,不过听说系统会很卡。”季玩暄把花给她:“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不能陪你了,有消息立刻告诉我好吗?我也很心急的。”聂子瑜挑眉看他,似笑非笑:“明天清明节诶,你去干嘛?扫墓?”他家唯一需要扫墓的是姥姥,但上周就已经去上过香了,而那时他正在埋头考试,还错过了。至于清明节……姥爷不喜欢清明节,他们家这一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季玩暄眯着眼睛笑出一口白牙:“保密。”聂子瑜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德行。”

许个愿吧,男朋友(上)

早春正是回暖时节,但季凝最近却和同事姐姐新学了一种毛衣技法,买回来好些羊毛球,一有空就挑针穿线。季玩暄坐在门边系鞋带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不知道织些什么,电视机开着,屏幕上在放《小鲤鱼历险记》。“今天我不回来吃饭了,药熬好在锅里,旁边有糖,到点记得喝哦。”他婆妈得一点也不像位十七岁的少年儿童,季凝头都没抬,“嗯嗯啊啊”地敷衍。季玩暄撇着嘴出门,半天又退回来探了探脑袋:“对了,告诉你件事啊美女。”季凝抬眼:“什么?”季玩暄:“我搞对象了。”季凝提起兴趣,夹着毛衣针看他:“终于?”季玩暄忍笑:“终于。”漫长的冬天过去,小季终于在大雪的冲刷下迎来了他的春天。“那挺好的。”季凝又对着阳光辨认起线孔来。“青春期是这样的,很宝贵。过了这个年纪,再也不会有如此漫长而耐心的试探。”生儿子的父母好像在这方面的担心确实更少一些,那生女儿的呢?季玩暄张了张嘴,但想说的话到口边还是拐了个弯:“你也可以试试,花店老板什么的。”季凝不搭理他:“少来,我才不想清明节出去约会这么别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今天那么巧。季玩暄直回身子,背着书包在门口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慢悠悠地向院子外晃去。谁让放哥的生日刚好在清明节这一天。沈放正在家里打游戏。卧室的电脑屏幕上跳着《茶杯头》的经典画面,一条笔直长腿落在地板上,少年戴着耳机操纵手柄,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手机铃声被调到了最大,短信提示音像琴弦崩断了一样敲人脑壳。沈放耐着性子继续和这一关的boss决斗,但发挥出来的水平却直线下降,纠缠半天还是ga over了。他叹了口气扯下耳机,转头按亮屏幕,在看清推送消息后没忍住无奈的挑眉,抬手谴责性地扣了扣提前加快的心跳。“【某宝网】近期有诈骗分子冒充电商或快递客服实施诈骗,以给您退款、赔偿或取消某种业务为由,让您进行贷款和钱款操作,将导致资金损失!请提高警惕!”白期待一场。他好笑地拿起手机,直接翻到了上一次和季玩暄的聊天界面。“明天要去扫墓,不能和你玩了,周末见哦!”沈放歪倒在床上,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距离周末还有十几个小时,他该做些什么才好。刚才还很有吸引力的游戏忽然变得无趣起来,沈放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到厨房里找吃的。清明节全国人民都放假,他家请的阿姨也不例外。不过桂姨就像平时周末之前一样,提前就把今天的饭菜都准备好塞到冰箱里了,沈放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加热的步骤就好。——其实也可以吃外卖,但是少爷矜贵得很,不太爱吃外面的。倒是桂姨的手艺一直很不错,不论沈嘉祯的干扰因素,他从很早之前就不再排斥这个还没见过面的阿姨了。拉开冰箱门,一眼就看见了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的鸡汤,挂面就在旁边,中午吃完,他晚上还能再煮一回。午饭近在咫尺,但沈放却扶着冰箱门,绕开陶盅里的鸡汤,取出了更里面一些的卡片。“生日快乐,小放”几个字还冒着冷气,沈放靠在橱柜上,抬头举起印有《网球王子》的贺卡翻来翻去。好吧,今天还不算太糟——虽然他更喜欢《灌篮高手》。“累死我了,歇会儿。”顾晨星一个大字瘫在破沙发上,胡乱摸到一旁他来时买的芝士汉堡,有气无力地开始撕扯包装纸。季玩暄蹲在不远处的地上,认真地将“发财”码到“红中”的后面,头也不抬:“星星,你才刚来了一分钟。”顾晨星常有理:“咋了,路上不费力气吗?我可提了两个套餐走过来。”季玩暄指着自己书包里满满的麻将:“我还背了一副牌从家过来呢,肩膀都要断掉了。”说到这个才真的是匪夷所思呢。顾晨星走过去蹲到他面前:“你真绝,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拿麻将码多米诺骨牌。”季玩暄对他笑出嘴边的酒窝:“多谢傅阿姨友情赞助,过完今天我就收拾干净还给你。”顾晨星小声嘟囔:“这个不急。”季玩暄眨眼:“怎么了,你不是说傅阿姨最近天天抹牌,在家也抓着你们练习吗?”顾晨星没说什么,咬着汉堡看小季刚码的十三幺。“你这花样可真麻烦,还不如干脆拿个台词板,一页一页在沈放家楼下放t呢。”第一页:人的一生有两次幸运。第二页:你的第一次是遇见我。第三页:第二次是余生里都有我。季玩暄:“……”顾晨星是《真爱至上》看多了,还是小红书看多了啊。季玩暄在十三幺后码起另一副七小对:“俩男的干这事有点肉麻,但创意不错,你还是留着以后给女朋友做吧。”顾晨星嫌弃地站了起来:“我才不找对象,一个人生活多潇洒,谈对象以后多聪明的人都……啧啧。”季玩暄低头忙活:“那我还得谢谢你夸我聪明了。”顾晨星喝了一口可乐,目光落到空地上铺的硕大白纸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聪明得令我好无语哦。”他们现在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烂尾楼里,此处的加建工作因为资金不足迟迟无法推进,留下了很多连片墙都没有的空楼层。季玩暄挑了他们最常来的区域,一大早就出门,来到地方铺开他撕了不知多少草稿本才粘出的地图。地图上没有其他的内容,只有一条条铅笔勾勒的线条,跟摩斯电码似的,但这其实只是季玩暄建模模拟完多米诺骨牌效果后自己画出来的底纹。顾晨星又蹲下来了,有点无力:“你从多久以前开始准备的?”季玩暄动作很利落,说话的功夫第一个图案已经完成了大半:“没多久,就寒假开始的时候吧。而且很早以前我就为了比赛在电脑上做个几个小雏形,所以做起来很快的,费功夫的是别的。”顾晨星怕自己动作大,殃及池鱼,稍微挪远了些。他眼睛尖,余光扫到角落里被妥帖安放的什么东西,走过去打量了一会,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是你给最爱准备的礼物吗?你的次爱能看看不?”季玩暄挺大方:“看吧,还没封口呢,别砸了。”顾晨星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对着明媚阳光稀奇地端详半天才瘪着嘴回头:“我酸了,你对我能有沈放的十分之一用心吗?”季玩暄好笑地看向他:“我都认识你十年了,哪一年不用心了?”七岁的时候,小小季和季元学了一星期怎么用纸叠日式仿真枪,第一个漂亮的完成品就当作礼物送给了隔壁的小邻居。那以后的每一年,季玩暄都会亲手给小邻居做一个生日礼物。顾晨星将手中的玻璃瓶换了一个方向,瓶口对准自己,眯起一只眼向瓶中看去。“你还说呢,我高高兴兴举着枪在院子里玩了俩礼拜,还和路拆炫耀。哪想着这孙子嘴上不说,第二天就无声无息拿了你先前送他的礼物出来玩——你给他折了一把八路军用的枪啊我靠!”季玩暄笑得肩膀发颤:“谁让你生日比他晚了,我小舅又不管你们谁过生日,轮到你刚好就是刺刀枪嘛。”顾晨星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接没接受季玩暄的解释。他把玻璃瓶原封不动放回柔软的衬垫之上,心不在焉地用指节敲了敲壁面:“这里面的星星做得还挺好看的,你拿什么材料做的?”小星星眼里果然只看得到星星,季玩暄终于摆好了四分之一的工程,站起来活动肩臂。“奖杯。”顾晨星没听懂:“啥?”季玩暄耐心解释:“周一我上台领的那个奖杯,色泽透亮很漂亮,我给敲碎了。”顾晨星:“……………”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半天才指着那个玻璃瓶费劲地出声:“这个?你?奖杯?”季玩暄揉了揉脖子,无奈地歪头:“别那么夸张,我只是觉着刚好合适。”他连工具都没有,还是跟聂大爷借的。大人听说用途以后哈哈大笑,连阻拦都没有就给他了,还问用不用提供技术指导。顾晨星还是觉得费解:“就算是撞大运捡来的也好,全国,只有你一个人得了那个奖,没错吧?”季玩暄在首都花了半个月,每天忙死累活地不停学习,最后不知拜的哪门神仙显灵了,保佑他在几十人里获得了唯一的那个第一名。而这个让彭主任在周一晨会唾沫星子横飞了十五分钟的特等奖,就这么被他随便敲碎了——只为了给他对象做个生日礼物?烽火戏诸侯啊?学婊季玩暄终于觉出尴尬,挠着下巴扯笑:“还有奖状啊,这个只是纪念品而已,没那么夸张吧。”顾晨星一口气吸完了整杯可乐,站到无风的窗边,悲怆地摇了摇头。“这么昂贵的星星……季玩暄,你他妈……最喜欢的果然还是我吧?”季玩暄:“?”

许个愿吧,男朋友(下)

“小叔叔,生日快乐!你有没有吃生日蛋糕?”沈小米在镜头里甜甜地亲了他一口,可惜小叔叔是个心肠很硬的gay。“没有,我明天来吃你的蛋糕。”沈扬从伦敦出差回来给女儿带了一盒迪士尼公主的翻糖蛋糕,沈小米尖叫着奔跑了一个下午,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和公主说早安,宝贝得不得了,全家人都知道。沈小米被她叔的冷酷到底震惊了,瞪着眼睛回头看妈:“他刚才说了什么?”小女孩的样子实在太过好笑,沈放收回装出来的面无表情,嘴角弯了弯:“骗你的,笨蛋。”沈小米撅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妈妈却把话头接了过来:“小放,明天来家里吃饭吗?我给你做好吃的啊。”刚才的话是哄沈小米的,沈放轻轻摇了摇头:“明天我有约了,你们还是带小米去玩吧。”夫妻俩早就定好了这周末带小米去露营野餐,只不过是堂嫂刚才听到沈放的话当真了。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她放心,沈放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但陆漫却好像并没有想那么多,依旧笑眯眯的:“是和小季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吗?”沈放:“嗯。”“真好,下次带他来和我们一起玩吧。”沈放点头说“好”。又扯了一些别的,准备挂断的时候,沈小米抓了抓妈妈的袖子,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什么。陆漫眨眼:“你和我说干什么,和小叔叔说啊。”沈小米扭扭捏捏地走到镜头前面,看向沈放:“小叔叔,蛋糕给你吃,明天带小鸡哥哥来玩吧。”沈放有些惊讶,陆漫在旁边逗她:“你那么喜欢哥哥啊,叔叔和哥哥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沈小米转过头看她,很严肃:“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陆漫被她问住了,沈小米重新面向手机镜头,一脸正经:“蛋糕可以给叔叔吃,因为叔叔是叔叔,不是因为哥哥。”话都没说完她就红了脸蛋,从妈妈怀里挣出来害羞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剩下两个大人面面相觑。陆漫无奈道:“好吧,就是这样,明天要来吗?家里的食材足够再加两个人的。”沈放没再坚持:“那我下午问问吧,日落前告诉你答复,谢谢堂嫂。”陆漫笑了出来:“日落之前是什么说法啊,少年人,朝气蓬勃一点啦!”今天唯一一个祝福他生日快乐的电话挂断,沈放把手机放到一边,双手撑在身侧,脑袋半仰发起呆来。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过生日,不过的话也没有关系,但能被亲近的人祝福,果然还是会开心一些吧。推送提示音又响了起来,估计还是什么新闻或是垃圾短信。沈放合上眼睛栽到床上,懒得理会各类清明假期指南,但很快,请求通话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侧过头,感应到什么一般跳了跳眼皮,小心地把手机屏幕翻过来。接起是季玩暄轻似耳语的声音:“放哥,你在家吗?”通话时长很短,一分钟都不到,刚挂断季玩暄就原地蹲了下来,紧张地抓了抓胸口。“怎么办,我突然好慌张。”顾晨星蹲到他面前,手心撑着下巴:“怕什么。”季玩暄皱了皱眉:“我是不是真的搞得好浮夸?沈放会喜欢吗?今天是清明节,虽然上周他才去看过妈妈今天不去了,但是他真的想过生日吗?有别人祝他生日快乐吗?他爸……”“嘿。”顾晨星在他面前挥了挥手:“look at ”季玩暄做了个深呼吸,揪着胸口的衣服看过去。小星星的眼神很温柔:“这是我见过最棒的生日礼物,我发誓。”他顿了顿:“仅次于今年5月21日,你送给我的礼物。”现在连四月都没到呢,他还能暗示得更明显些吗。但心里的不安却被他轻易治愈了,季玩暄垂下眼皮笑起来:“以后我要是领养一个孩子,就给他取名叫星星。”地球上最温柔的名字。顾晨星捏了捏他的耳朵:“还有这么会占便宜的人呢。”季玩暄下巴搁在膝盖上看他:“你今天不开心吗,星星?”顾晨星挑眉:“怎么说?”季玩暄拉着他站了起来:“你看得出我的心思,没道理我看不出你的。”顾晨星:“这么厉害?我不接电话的样子被你发现了?”季玩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演了,我知道你把手机关机了。”顾晨星撕下无所谓的态度,表情淡了些:“好吧,我不开心,但很快就会好,所以别跟着我不开心,千万别。”季玩暄:“那肯定不会,我这会儿非常开心。”顾晨星笑着踢了他一脚:“滚啊。”说着自己不想亲眼看见熟人在自己面前搞基,顾晨星又呆了没多久就走了,留下季玩暄一个人蹲在砖石废墟之上,弹着他丢下的一枚五角硬币。正面,放哥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亲他一口。反面,放哥一般喜欢,但感动得允许小季亲他一口。在放哥亲了他十八次而小季亲了他二十九次后,沈放本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季玩暄的硬币立刻被他自己弹飞了。他再次没出息地开始紧张,甚至忘了站起来:“放哥生生生生日快乐。”沈放蹲到他的面前,帮对象理了理碎发。“谢谢,我很开心。”季玩暄抱着双腿哆嗦:“你稍等我缓缓,我还准备了别的惊喜呢。”沈放伸手拉他起身,但是季玩暄蹲太久了,一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黑,直接就往前栽。沈放扶着季玩暄的脑袋把人接在怀里,冷贯了的嗓音含着春风暖意:“这个是惊喜吗?”他大约在笑:“我很喜欢。”季玩暄脚踩在砖头上,下巴搁在沈放肩膀上,心却好像插上翅膀飞到了云端里。他张开双臂回抱住沈放,一点也不想松开了。“你可真会色诱人,我的大事都要被你耽搁了。”季玩暄拉起他的手,从高处跳了下来:“你准备好了吗?我带你去看惊喜。”惊喜还没出现,但已经被预告了三四次。这样还算惊喜吗,沈放不太清楚,但如果是季玩暄给他的,那么无论什么他想自己都会很喜欢。哪怕是被人蒙着眼睛走上看似危楼的废墟,他也可以完全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怕不怕我把你丢到坑里?”“你不会。”“说得对。睁眼吧,男朋友。”季玩暄松开蒙住他眼睛的手,自然地垂落下来拉住了沈放的掌心。18:53,日落了。在几座毛坯烂尾楼的缝隙之中,夕阳已斜,哪怕无山无水可落,逢魔时刻依旧于此处悄然而至。“太阳无差别地降落在你我的人间,日复一日。e il io aore”就像我的爱情。沈放回头看他:“什么?”哪怕拽的是从路拆那里学来的意大利语,对方肯定听不懂,季玩暄却还是羞得捂住了嘴,只剩下一双眼睛明软似水。“我不告诉你。”他就像一个调皮但招人爱怜的孩子,没有人会在他的把戏下面说不。沈放安静地陪他看完整场落日,直到季玩暄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回头。”惊喜从脚边绽放,翠绿的密胺树脂连排倒下,在清脆的撞击声中带出了一朵纤瘦的烟花,继而是另一圈纸牌倒下。花开到一半的时候卡了一下,季玩暄紧张地抽了抽眼皮,好在一切正常进行,最后一张纸牌也依照数学模型精确地倒下,敲开了最后最漂亮的骨牌。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但那些牌身上涂了荧光的涂料,在夜色下绽开的两秒,浑然似天上真正的一朵烟花。在烟花的尽头,亮起了一艘小船。小船藏在玻璃瓶里,像斯派罗的黑珍珠号,但船下却不是加勒比海的风浪,而是璀璨的星河无垠。壁面上的星光与其交相辉映,美丽得就像一首预言长诗。“时间太短了,我只摆了很简单的烟花,但烟花易冷嘛,可以理解一下吧。”季玩暄歪过头,暗中观察沈放的表情,但放哥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他的手走到了礼物面前。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碰一碰,但礼物太让人珍重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拿起来。季玩暄亲手把玻璃瓶送到沈放手里:“很结实的,不摔到地上就行,别害怕。”沈放小心翼翼地端着亮晶晶的瓶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落日,烟花,船与星辰,我喜欢的全都给你。季玩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喜欢吗?”沈放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一直点头。季玩暄弯起眼睛:“那太好了!”那么那些无数次把小船塞进去却连帆都扬不起来的失败经历,书架角落里只剩下一小半的水晶奖杯,整个冬日他埋首在草稿本上画多米诺骨牌轨迹的故事,统统都有了答案。他喜欢。季玩暄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打火机,依葫芦画瓢燃亮了手中的火光,眼睛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许个愿吧,男朋友。”太没创意了,怎么照搬别人的idea呢。沈放配合地合上眼皮,长睫就这样在白皙的眼底垂下惊心动魄的阴影。季玩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一直看着他。上次自己闭眼许愿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看啊?然后就把小同学迷得五迷三道的……沈放睁开眼睛:“许好了。”季玩暄点头:“吹蜡烛吧。”沈放吹出一口气,季玩暄默契地松开打火机的气阀。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天上与地下的星光铺洒在他们周围。季玩暄踮了踮脚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说,我把我知道的好牌型全都摆了出来,祝你一整年发大财……呃,幸运就行!”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希望以后每年都能陪你一起过。如果哪一年碰到了什么意外,暂时不能和你一起,也希望你一直开心。满地荧光,星月皎白,沈放离他近了些,轻轻开口:“帮我实现生日愿望吧。”季玩暄歪头:“是什么?”夜色里,少年似乎在笑:“我想和你肢体接触一下。”这算什么啊。季玩暄敞亮地张开双臂:“这不是随便的事儿吗?干嘛浪费一个生日愿……”沈放扶着他的后脑勺,在少年的额角,落了一个羽毛般轻而又轻的吻。季玩暄闭上嘴,眼睛却慢慢地瞪大,迷茫地眨了眨。楼梯间的拐角处,顾晨星刚刚蹑手蹑脚地爬上来。他才发现自己忘带了东西,在楼下徘徊了好久终于耐心告罄走上来,哪想着正面就撞见搞基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无语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举起刚刚拿回来的拍立得,躲在角落里,狗仔一样端到了自己面前。他也给沈放送个生日礼物吧。谁让顾晨星是全世界最好的星星。在场的两人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季玩暄刚刚回过神,这会儿整个人都烧红起来,纯情得像只刚煮熟的虾子。沈放还不放过他,低头在季玩暄耳边低语,声音低沉悦耳,光是开口就让人想跪下。“谢谢你,逗逗。”“……”季玩暄害羞得五官都皱巴起来:“你怎么知道……”仗着大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沈放把他抱到怀里,清冷的语调藏着带笑的哄骗。“还有一件事,你喜欢野营吗?”

出行准备(上)

野营需要准备的物品:防水保暖的帐篷、防寒度高的睡袋、双肩包、防潮垫、手电筒、炊具和餐具。季玩暄野营需要准备的物品:自己。“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带吗?”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压低声音。沈放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包里的物品,听着耳机里的问话“嗯”了一声:“帐篷那些小米家都有,我查了天气,明天可能会下雨,山里温度比市里低,记得多穿一些。”季玩暄托着下巴老实地答应他。桌上还摆着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沈放蹲下来与它平视,隔着玻璃壁小心地摸了摸船与星辰。“和阿姨说过了吗?我们大概后天中午才能回来。”季玩暄脑袋栽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说过了,连我家邻居都知道了。”艺考成绩的查询网址果然卡得要死,聂子瑜试了两次就把鼠标摔了。最后还是被一家人完全忘记的短信预约功能派上用场,准时报上了她背水一战的最后结果。怎么说呢,只要她六月份文化课正常发挥,那么这个成绩足够好到她可以去任何一所自己心仪的艺术院校。季玩暄今晚回来以后就被拉着蹦蹦跳跳,让他明天跟姐姐一起出去庆祝。不想这一次聂小鱼的跟屁虫竟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自己有别的安排了。沈放有些犹豫:“那你不要和她一起出去吗?”季玩暄:“不用,我姐姐她也是去和同学玩,多我少我都没关系。”况且,聂子瑜最想见的还是那个漂亮女孩子吧。季玩暄顿了顿:“而且,相对来说,我还是更想见到你。”沈放“嗯”了一声:“我也是。”季玩暄眨了眨眼:“放哥,你进步好快啊。”现在连脸都不会红了吗。沈放垂下笑眼:“你教得好。”闹钟定在六点半,季玩暄在床上闭眼挣扎了五秒不到就爬起来,迷瞪着睡眼往厨房走。他想趁早给季凝熬药,但季凝比他起得还早,正在煎鸡蛋。季玩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美女,你在梦游吗?”季凝头也不回:“你梦游煎出来的蛋能这么完美?”季玩暄走到她旁边,看着平底锅里圆滑的溏心荷包蛋,赞叹地竖起了大拇指:“我不能,但我梦游的时候能看见美女煎蛋。”季凝把荷包蛋装到盘子里,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赶紧洗脸刷牙,别耽误工夫。”天才蒙蒙亮,正是他们工作日一贯的作息时间,季玩暄动作飞快地洗漱归来,刘海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季凝正在煎第三个荷包蛋,季玩暄没打扰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小包药,端着药锅走出去,从门外小声问道:“大夫开的药量要喝完了,感觉怎么样?有用吗?”“好像好点了,”季凝摸着自己的腹部,随便呼噜了几下,“可能是药太苦的原因,最近食欲不太好,我今天出门去市场上买点酸萝卜回来,你还要凉拌小乳瓜吗?”季玩暄在院子里熬药,怕声音太大吵到聂大爷一家,放下药锅又回了厨房门边,掀开帘子探出自己的脑袋:“要呢,谢谢妈妈!”季凝路过掐了一把男孩的脸:“就这种时候嘴最甜。”季玩暄惊了:“平时还不够腻歪?那我以后再接再厉。”季凝忍着笑别过脸,不想理他。季玩暄靠在门框上注视着季凝忙碌的身影,摸了摸鼻尖,忽然开口:“我觉得我最近都没有好好陪你。”季凝夸张地抬起眉毛:“亲爱的,咱俩到底谁是家长?”季玩暄对她瘪嘴:“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要互相依赖,互相保护。亲情是双向的。季凝想了想:“那下次不要光跑出去玩了,也带你的好朋友来我们家做客吧。对了,你不是还恋爱了吗?”我怕带他来吓到你。季玩暄走进厨房,接过季凝手里的刀帮她切起生菜:“再说吧,我对象可害羞了,你再把他吓着。”季凝嫌弃地撇嘴:“我开始理解你舅妈看见季柏岑早恋以后为什么那么火大了,好好一大小伙子,说话都开始泛酸气。”季玩暄把刀切到菜板上,哭笑不得地回头看她:“美女!你今天是不是看我好不顺眼!”季凝点了点头:“有一些吧。”她指着案板控诉:“你看你都会用利器威胁我了,我还没觉得委屈呢。”季玩暄举手投降,老老实实地抓起一旁的西红柿温柔地切起来:“不过你怎么煎了这么多鸡蛋,是连小鱼姐姐他们家的早饭也一起做了吗?”季凝挑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咬了一口:“不啊,这我给你好朋友他们准备的。”刀下的西红柿获得了片刻的喘息,季玩暄看着他妈妈,有些发愣:“我……我忘记要准备东西了,他们是不是自己会……”季凝点了点他的耳侧:“别慌呀,没关系的,早饭都是早上准备的,现在离你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他们也许才刚起床。你现在去给你同学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会带早餐过去。”她拍了拍季玩暄的手温声催促:“干嘛呀,你妈妈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吗?我不会让你丢脸的,快去吧。”季玩暄跟个小木头人一样,听话地出去给沈放拨了一个电话,几句挂断后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药锅,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跑回了厨房。季凝已经把五个三明治都包好了,给沈小米的那个还在包装纸上贴了一朵小花。她拿起来给季玩暄展示,笑眯眯的:“怎么样?好不好看?”季玩暄好认真地点了点头。季凝低下头小心地把早餐包到牛皮纸里:“前天带回来的那束花我插在花瓶里了,包装纸还在旁边,你临走也包好带上吧。初次见女性长辈的话,带花总是不会错的——她不过敏吧?”季玩暄:“……应该不会。”一大袋香喷喷的早餐被塞到自己怀里,季凝转身拉开柜门,又掏出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小饼干。“这个你也装上,路上或者野餐的时候吃。”季玩暄皱了皱眉:“这不是小舅从欧洲给你带回来的吗,你还没吃呢。”“我不爱吃,”季凝摆了摆手,“你都拿去,小朋友应该会喜欢。我看看还有什么……”季玩暄不停眨眼的坏毛病完全遗传自他的母亲,季凝此刻仰头在柜子里翻找东西,蜷曲的睫毛扑闪起来大约能在南太平洋掀起一阵飓风。季玩暄的眉毛弯成了一个无奈的八字:“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紧张?”只是和同学与同学堂哥一家人出去玩的话,季凝原本不必做这么多——至少顾晨星和路拆就从来没得到过这种夸张的对待。季凝眨眼的频率变慢了些:“有吗?”季玩暄点头:“太有了。”季凝把柜门关上,食指抵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可能因为你的朋友圈太固定了,难得拓展一个,我有点激动。”理由比较牵强,但还能接受吧。季玩暄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放下早餐过去抱了抱季凝:“谢谢妈妈,如果你不提醒我的话,我真的就会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过去丢人了。”人家招呼你是出于礼貌与热情,但如果自己把这当做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感激的话,会显得他家教不够好。可他姓季诶。季凝下巴搭在儿子肩膀上,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真丢我的人就打断你的腿。”我们姓季的威胁起人来都一模一样。

出行准备(下)

沈放和他约定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公园门口,上次来时刮着大风,小同学在这里送给他开心果。季玩暄提着牛皮纸袋低头踢石子玩。只不过一个用力过猛,小石头飞出去弹到了刚刚停在路边的路虎前胎上。“……”季玩暄眼前一黑:路虎多少钱?他要完蛋了!后车门拉开,一条笔直的长腿落地,季玩暄一路顺着雪白球鞋看上去,对上了沈放内敛柔和的眉眼。他松了口气,一下子笑了出来:“周末快乐。”副驾驶的车门也被打开了,一个俏丽的年轻女人走下来,趴在车门上对他笑:“小季同学早上好,我是小米的妈妈,上次我们在电话里聊过天。”小米妈妈,小放嫂嫂,季玩暄忽然有些当机,感觉自己好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称呼她为嫂嫂。虽然这一次他才算真的有了可以叫“嫂嫂”的身份。女人有一双会被琼瑶奶奶青睐的水光熠熠的大眼睛,笑起来也很好看:“我叫陆漫,你叫我小陆姐就好。”季玩暄悄悄松了一口气,把藏在身后的花束举到了她的面前:“谢谢小陆姐姐邀请我出来玩,周末快乐。”除了送给聂子瑜的那两朵百合花,剩下的花朵被季凝找出仍然鲜艳的全部挑了出来。季玩暄对绑带一窍不通,这一小捧紧实精致的花束也是他妈妈一手包办的。陆漫惊讶得眼睛瞪得更大了,季玩暄紧张起来:“姐姐,你花粉过敏吗?”“不不不,”陆漫接过花束,欣喜地嗅了嗅,“我只是太惊喜了,完全没想到……谢谢你啊小季!”车里沈扬挑了挑眉,回头对正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打瞌睡的沈小米打了个响指:“嘿,你男神来了。”沈小米瞬间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儿童座椅上扑腾了几下,大声喊道:“小鸡哥哥!小米想死你了!”“哎哟……我咋养了位冯巩老师啊。”陆漫捂着脸回到座位上。季玩暄抱着书包也上了车,坐在女孩旁边和她握了握手:“沈大哥早上好。小米呢,睡醒了吗?”小米清醒得想从座位上跳起来,还好有安全带五花大绑束缚着她。沈放最后一个上车,手里拿着季玩暄带来的早餐,装了两个三明治的那个袋子被他递到了前面。陆漫转过头,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真的谢谢你啊小季,今早我家面包机刚好坏掉了,正愁着是不是要下楼买早饭呢,小放就打电话告诉我们你已经准备好了。”季玩暄帮沈小米把三明治放到嘴边,抬起头笑了笑:“没什么,都是我妈妈准备的,花也是,我只是她的搬运工。”在和沈放的三明治交接仪式上,有意无意地,彼此的指尖悄悄碰了碰。陆漫喂着开车的沈扬吃了一大口三明治,好奇问道:“你妈妈开花店吗?这花好鲜,帮我谢谢她哦!”季玩暄饿了半天也咬了一口:“没有,她在制衣厂工作,朝九晚五。”陆漫有些羡慕:“真好,我小时候可想从事服装行业了,结果最后却掉进了医学的深坑。要是当时坚持一下,学服装设计就好了。”从上车开始就只有他俩嘴皮子在动弹,沈扬轻咳了一声,插话道:“那样你就不能遇见我了。”陆漫震惊地看着他:“你吃错药了?”沈扬:“……”小米拉了拉季玩暄的袖子。男生弯下腰凑到女孩面前,听她用气音小声解释:“我爸爸可不会说话了,妈妈总抱怨他不浪漫。今天他可能是被哥哥你送的花刺激到了,平时不这样的。”虽说是气音,小小声,但车厢就这么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季玩暄忍着笑,也用气音回她:“好的,我知道了。”两个成年人浑身不自在地闭上了嘴,沈扬轻咳一声,打开了车载播放器。上车后季玩暄好像还没有看清过沈放堂哥的脸,这会儿偷偷瞥了一眼,感觉和放哥长得不太像,气质要更凌厉一些。对了,初次见面给男性长辈带什么比较好?季玩暄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往的经历。他上次好像给沈嘉祯带了一记语言上的耳光。季玩暄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车后座很宽敞,两个大男生加一个不输给他们的儿童座椅也刚刚好不至拥挤。沈放吃得有些慢,季玩暄怕他口干递过来牛奶的时候,他许是想起了跨年夜那晚的两袋热牛奶,忍不住有些想笑,于是转头看向季玩暄:“很好吃。”男生咧开两排白牙:“替我妈妈谢谢你。”沈放的眼神越发柔和:“作业写完了吗?”季玩暄笑不出来了:“你好像课代表啊……我哪有时间写,明天回去赶一下就好了。”他大言不惭地自我吹嘘:“我很厉害的。”沈放不置可否,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我带了作业,晚上无聊可以写一下。”季玩暄:“……”沈扬:“……”陆漫:“……”沈小米:“小叔叔,你好扫兴啊,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沈放眨了眨眼,果真看着窗外不讲话了。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快的乡村音乐流淌在空气之中。季玩暄忽然凑近沈放的耳朵,很小声很小声道:“我也突然好想写作业,晚上借我一半,我们一起写吧。”天黑来我房间,我们一起写写夜光作业。沈放依旧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嘴边的笑意却没抿住。他抬手蹭了蹭眉骨,喉结吞吐出一声带笑的“嗯”。甜赋异禀季玩暄,装酷失败沈好好。陆漫和沈扬无声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车顶上盖被打开,隔着天窗,大片的云朵出现在小朋友们的视野之中。沈小米举起双臂,惊喜地“哇”了一声。请做好出行准备,天气预报告诉我们,今天会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窗边的小逗逗(上)

山区温度骤降,下车的时候,季玩暄裹着冲锋衣都没禁住打了个喷嚏。沈放本来站在后备箱边上等着拿帐篷,一听到这动静就退了回来,不知从哪变出一顶毛线帽戴到了季玩暄头上。陆漫抱着沈小米下车,抬头看他俩:“夜里温度更低呢,不过我们新买的睡袋挺暖和的,别怕。”沈扬打开后备箱的盖子,两个青壮劳动力立刻凑过去默契地抬起帐篷支架,向刚才指好的空地走去。这会儿才十点多,山里好像才下过一场小雨,连太阳都看不见。季玩暄抱着装备也不老实,眼珠子转来转去,从灰蓝色的天看到绿地上的水珠。“山里气温变化大,等下午太阳出来就会很暖和了。”沈放在前面停下来等他。季玩暄走快几步追上去:“没关系啊,天晴也好,下雨也好,我都喜欢。”沈放耐心地等着下文——季玩暄等下也许就要说“因为有你在旁边,狂风暴雨我也会觉得如沐春风”。但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放下支架后,他原地跳跳试了试自己的新鞋弹性,然后突然陷入崩溃:“水珠沾我鞋上了!我不爱下雨了!”“……”沈放吐了口气转过身,想要把帐篷先支起来。但他才刚刚背对向季玩暄,这个大了他五个月的熊孩子就眼前一亮,三步起跳蹦到了他的后背上。“surrise!”沈放稳稳当当地接住他,正低头看着臂弯里流线好看到过分的长腿沉思,沈小米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小女孩趴在沈扬背上,兴奋地挥了挥手:“我们来玩骑马打仗!”话音刚落,沈家兄弟俩就默契十足地把背上的人丢到了地上。季玩暄笑得捂住肚子,正准备出声调侃,气管却突然上涌一股异样——他打了个嗝。然后,又打了一个。季玩暄:“……”沈放走到背包前取出一瓶保温杯递给他,好心地没有笑出来:“应该是吸到凉气了,喝点热水吧。”季玩暄屈辱地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起来。陆漫提着好几筐食材过来,全部放到了露天木桌上:“中午烤肉吧!把健康留给晚上。”季玩暄放下水杯,好奇地看向沈放:“晚上吃什么?”沈放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还是烧烤,烤蔬菜。”季玩暄憋着笑又打了两个嗝。沈扬抱着装鲜肉的冷藏箱路过他们,耸了耸肩:“心理医生都比较擅长自我催眠。”沈小米跪在木凳上和妈妈一起摆放果酱和各种调料,认真得像在整理梳妆台。季玩暄蹲下来和沈放一起研究怎么搭帐篷,过程中一直没有停下打嗝。沈放小时候参加过许多国际夏令营,野外生存能力颇强,季玩暄经验没他丰富,但动手能力也不错,两人没过多久就搭起了两个避风所。季玩暄站在完成品前轻声赞叹:“还能更完美吗,嗝……”“季玩。”沈放蹲在帐篷侧面,叫了他一声。这个听惯的称呼由他说出来总感觉哪里别扭,季玩暄歪着身子看过去:“怎么了?”沈放低头检查着什么:“这里好像有点问题,来帮我一下好吗?”季玩暄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哪里有问题啊?嗝。我们刚才不是完成了所有工序吗?”他蹲到沈放旁边,蹙紧眉头检查沈放含糊指出的位置:“这不是好好的吗……”沈放抬手扶住他的脑袋,向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在他头顶飞快地落了一个吻。季玩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顾不得地面的潮湿与凉意,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在沈扬他们都忙着整理东西,谁也没看过来。“你干嘛呀?”季玩暄压着声音质问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沈放伸手把他拉起来,嘴边难得挂着坏心眼的微笑:“吓一大跳,就不会打嗝了。”“……”季玩暄捂着脖子沉默了一会儿,果然气顺了,嗝也不打了。他感到新奇,又有些开心地小声控诉:“你占我便宜!”沈放点了点头:“是啊,你要占回来吗?”季玩暄把帽子摘下来,走过去和他并肩:“那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被占便宜。”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笑得很狡黠:“我昨天洗头了,你多吓几次也没关系。”沈放被他逗笑,抬手捏了捏季玩暄的耳垂。两人回到野餐桌边的时候,沈扬已经在空地上搭好了烤炉,沈放轻车熟路地过去接手点火,季玩暄则坐在沈小米旁边,和陆漫一起串起肉串。为了行动方便他提前把外套袖子往上别了别,右手腕上挂着的红绳衬在白皙肤色上很突出,陆漫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觉得那小挂饰有些眼熟。小姑娘正抱着季凝的饼干盒咔嚓咔嚓,和小老鼠一样。陆漫看向女儿,无语道:“公主,你一直吃饼干,等会儿就吃不下肉肉了哦。”沈小米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骄傲道:“不会的,我可能吃了。”陆漫:“……”小姑娘在妈妈那里没有收获任何夸奖,只能瘪瘪嘴,期待地看向她小鸡哥哥。男神就是男神,立刻会意地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太强了,小米。”小米开心地傻笑两声,给他也喂了一片饼干。陆漫无奈地看着他俩的互动:“见笑了。”季玩暄捏了捏小姑娘的丸子头:“不会,小米很可爱。”小米表白得很大声:“哥哥,我也爱你!”沈扬被铁丝网烫了一下,捏着耳朵深深地吸了口气。沈放也看了那三人一眼,回头看向堂哥:“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回去和小米说一下吧。”又被烫了一次的沈扬:“?”季玩暄正和陆漫聊得开心:“小陆姐,你是心理医生吗?”陆漫点了点头:“嗯,小米爸爸当年差点儿成为我的患者。”季玩暄微微挑眉,两人偷看了沈家兄弟一眼,陆漫的声音也压低了些:“他工作的时候脾气大,同事觉得他有躁郁症,就介绍他来我这儿看诊。”但那也是骗着他来的,说是来做理疗按摩,到了门口才发现是心理咨询,气得沈扬当场给同事打电话要骂人。“他同事机灵得很,掐着点把手机免打扰了。沈大哥气得要死无处释放,于是破罐破摔进我办公室,明嘲暗讽了我与我的行业两个小时来抒发内心的憋屈。”季玩暄听得入迷:“然后呢?”“然后?”陆漫回想了一下,大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些小小的得意,“心理咨询的两个小时是我的工作时间,在此期间我会保证职业素养。”但两小时结束以后,陆漫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个被她判定为无病但牢骚很多的患者从头到尾贬斥了一遍,还暗示来做按摩的沈先生人品也可堪商榷。其用词之准确礼貌,让这个隔三差五就会把下属骂哭的狗上司生生愣在原地,足足缓了五分钟。五分钟后,陆漫拉开大门,甜蜜地对他笑了笑:“沈先生,下一位患者已经到了。刚才的十分钟是我免费赠送给您的,不收钱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聊。”沈小米早早被他们堵住了耳朵,季玩暄笑得肩膀都在抖:“然后沈大哥就觉得姐姐你和他见过的女人都好不一样,清新脱俗,立刻爱上了?”陆漫也笑:“是不是很老套?”其实她不该那样做,她受过的专业培训也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那段时间我爸爸刚好住院,我每天一下班就去看护,心情实在很低落,原本就不适合工作。骂完他我就后悔了,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专门去照顾我爸爸。”再到后来父亲康复,她回去工作时才听同事说,先前那个被她臭骂了一顿的先生来过好几次了。陆漫以为沈扬是来找自己要说法的,抱着歉意想要主动联系他,没想到沈扬那天刚巧又过来了。两人恢复冷静状态,看着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面对面鞠了个躬,同时说了一句“对不起”。陆漫有些好笑:“我同事后来说,我俩当时就和桃园结义一样,特别滑稽。”季玩暄想想那个画面,也没忍住勾了勾嘴角:“很好听的故事。”陆漫用湿巾擦了擦手,好奇道:“那你和小放呢?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俩不在一个年级吧。”他俩认识的开头剧情有些儿童不宜,季玩暄斟酌着做了适当的删减:“我暑假搞断了胳膊,很不方便。沈放人很善良,路过帮我提了下书包,一来二去就熟了。“陆漫有些惊讶:“真的吗?我还以为小放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沈家兄弟已经烤好一拨肉串了,正在招呼他们过去。季玩暄把小米抱到地上,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可能我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生怜爱吧。”估计是昨晚太激动没怎么睡着,桌上的肉串还没打扫干净,沈小米就含着牛肉粒打起了瞌睡。陆漫一边给小姑娘擦嘴,一边看向两个男生:“我们下午去山里散散步,你俩要不要踩单车?我们来的广场上有很多,应该是山上的居民在租。”沈放侧头问他:“你要睡午觉吗?”季玩暄摇头:“睡不着,你要睡吗?”沈放也摇了摇头。沈扬不知为何突然看他俩很不顺眼,摆手驱赶:“年轻气盛睡什么午觉,赶紧去山上山下跑几圈释放一下多余的活力。”沈放微微颔首,过去拎起自己的背包就招呼季玩暄和他离开。沈小米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陆漫抱着她往帐篷里走,隐隐约约听见小姑娘迷糊着嘟哝什么“婶婶”,不由觉出几分好笑与费解。那一头,季玩暄叫住沈放:“等一下下,我还没有背包。”沈放拉住了他的帽子,顺势把人肩膀揽住继续往前走:“我都带好了,你带上自己就行。”一个上午过去了,季玩暄还是很兴奋,跳来跳去像个小学生。“我只来过傍近山一次,还是很久以前小鱼姐姐和她的同学们出来写生带我一起玩。当时没有露营,我们一群人在山里烧烤。”自己牵住的这只手随着主人的蹦跳也上上下下没个消停,沈放小心注意着别让季玩暄踩到坑里,心情也被他的雀跃调动,眉眼都跟着柔和了许多。但季玩暄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不跳了,表情有些可惜:“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我妈妈一起这么出来玩过。”最多就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在姥爷家的小院子里吃吃点心看季柏岑逗乐。沈放想了一下,认真道:“这里还是很好预约的,阿姨喜欢看山吗?除了这里,我还知道附近有一片海,风景很好,人也不多。”季玩暄踮脚亲了他一下:“好啊,我们一起去吧。”最终还是没忍住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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