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番外-先婚后爱(4)

贾珂展颜一笑,说道:“王兄年轻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已经很了不起了。日后在下若是生病受伤,去找王兄诊治,王兄不会把在下拒之门外吧?”

王怜花仔细揣摩贾珂这句话,还是不明白贾珂这是什么意思,他刚刚还跟自己下了战书,跟自己说好,等他到了杭州,再跟自己一决高下,怎的又说起日后找自己看病治伤来了?难道他是在给他自己找后路,到时他若是败在自己手下——这当然是一定的——自己要给他治伤?

王怜花心下好笑,暗道:“贾珂啊贾珂,难道公子爷在你心里是这等心慈手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吗?到时你若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起不来,公子爷只会效仿庄子在旁边敲锣打鼓,唱歌送你早点咽气。”

但随即转念,又想:“庄子是见老婆死了,在旁边鼓盆而歌,贾珂又不是我老婆,他性命垂危,我在旁边敲锣打鼓,那是幸灾乐祸,怎能说是效仿庄子,还好我刚刚没把话说出来。”笑道:“这个自然,贾兄若是来找小弟看病治伤,小弟一定将自己的珍藏都拿出来给贾兄用。”心想:“我说的是我珍藏的锣鼓,可不是药材,到时不给你药材,可不能算是我言而无信。”

贾珂倒没想到王怜花已经想到敲锣打鼓给自己送终了,不过他也没把王怜花的话当真,本来他就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去找王怜花的理由,心想:“这两天就去找平一指问问怎么装病,而且得是一病就会病好几天的病,可不能我还没到洛阳,我得的病就已经好了。”

两人闲聊一阵,忽听得“嘭”的一声,烟花在前方天空炸开,形若菊花,颜色金黄,千百片花瓣随即化为千百条长须,闪烁着自空中下降,不等光芒消失,又一个烟花升了起来,仍然是菊花形状。一朵接着一朵的菊花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绮丽壮观,仿佛一朵朵菊花自天宫应邀而来,在众人面前绽放一般。

如此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一个巨大的烟花自空中炸开,好似一个神女凌云而来。但见她身着黄裙,臂缠绿带,腰悬红花,脚踏白浪,脸若银盘,眉黛唇红,神女在空中晃了一晃,随即腰间的红花炸开,神女登时化为千万点淡淡黄光,向四面八方散去。

其中数十点黄光向百祥楼飞了过来,随着这数十点黄光越来越近,众人很快看清,原来这数十点黄光是数十盏孔明灯,每个孔明灯都只有手掌大小,上面画着数株菊花。

贾珂伸手取来两盏孔明灯,一盏放到王怜花面前,一盏放到自己面前。

这时烟花已经放完,天空又变得一片漆黑,平台上的其他宾客也都取来飞到自己面前的孔明灯,有的拿在手里,有的放到桌上,平台上灯光点点,人影在灯光中若隐若现,一时让人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王怜花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烟花,不由感慨京城果然不一样,烟花都这样别出心裁,忽见贾珂将孔明灯拿了起来,举在他的面前,淡淡的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露出微笑,看着自己,看上去温情脉脉,令人沉醉。

王怜花纳闷地看着贾珂,不明白他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随即心中一凛,暗道:“我怎么如此心大,看了一场烟花,就把他约我来百祥楼的真正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烟花结束了,他安排的好戏也要开演了吧。”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兴奋,贾珂说了一晚上的哑谜,把他的胃口全都吊了起来,他当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谜底到底是什么。

贾珂笑道:“王兄,其实每年放完烟花以后,街上都会准备一些节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街上转转?”

王怜花心想:“原来他安排的节目在街上,怪不得烟花都已经放完了,百祥楼上还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展颜一笑,说道:“小弟本就喜欢热闹,便是贾兄不邀请小弟,小弟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也会想要去街上转一转了,贾兄愿意带着小弟在街上转转,小弟自然乐意之至。不过……”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跟着听得贾珂道:“王兄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在意,愈发笃定贾珂是在街上安排了诡计,要诱自己上钩。会是什么诡计呢?他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笑吟吟地道:“不过适才贾兄在街上没走几步,就被无数姑娘团团围住,逼得贾兄只能带着小弟落荒而逃。现在街上有这么多人,贾兄就不怕又被无数姑娘围得水泄不通吗?”

贾珂笑道:“我自然是怕的,所以我早就准备了两样东西,好让咱二人在街上痛痛快快地玩一会儿。”将孔明灯放在旁边,然后叫来店伙,问道:“我刚刚交给你们掌柜的那个包袱呢?劳烦你帮我拿过来。”那店伙连声答应,不一会将一个暗绿色的包袱送了过来。

贾珂拆开包袱,露出里面的木匣来,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放着两张颜色鲜艳的狐狸面具。这两张狐狸面具和其他狐狸面具不一样,竟然是粉红色的,是王怜花最喜欢的颜色。

王怜花很确定今天以前,他和贾珂根本不认识,他和贾珂聊天的时候,也没有提过自己喜欢粉红色,可是贾珂刚刚去天香楼找他,给他带的菊花是罕见的粉红色,事先准备的狐狸面具,竟然也是罕见的粉红色,这只是巧合吗?

但看贾珂的衣着打扮,还有家里的装潢陈设,可不像是喜欢粉红色,那就是贾珂见自己一身淡粉锦衣,足登粉底官靴,猜到自己喜欢粉红色,于是专门找来这两朵粉红色的菊花,这两张粉红色的面具,好让别人觉得,他对自己十分重视?

王怜花越想越心惊,暗道:“贾珂这小鬼,城府也太深了,他送我这些东西,不就和霍光将昌邑王送回昌邑邸时流下的眼泪一样吗?这不过是他用来堵住世人的嘴的东西,毕竟他都对我这么好了,怎么可能存心害我?”

贾珂笑道:“王兄,这两张面具,你可喜欢?”

王怜花见贾珂眼中满是温柔之意,心下冷笑,暗道:“贾珂啊贾珂,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在别人面前,自是无往而不利,但是想要骗过我,可还差些火候。今天你碰到了我,算你倒霉,既然你如此在意你的名声,那我定要让那些受你蒙蔽的愚夫愚妇,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欺世盗名的。”

他浑然忘了是他主动找上贾珂的了,只觉是贾珂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算计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张面具画得如此漂亮,颜色更是合我心意,我当然喜欢了。贾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粉红色的?”

贾珂心道:“你的衣服是粉红色的,靴子是粉红色的,连头上的发冠,都镶嵌着粉红色的碧玺,我若是不知道你喜欢粉红色,岂不变成瞎子了?”笑道:“在下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会知道王兄喜欢粉红色。不过是见王兄一身粉红色,这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和王兄很配,就忍不住买了下来。

老板说他一共只做了这两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我若是只买走一张,把另一张留在摊子上,其他面具都成双成对,只有这一张面具孤零零的,看着多凄惨啊。我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若是不把另一张买下来,倒像是拆散了它们的恶人一般,就把这两张面具一起买了下来。”

在王怜花看来,贾珂城府再深,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对贾珂这一番话自是深信不疑,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这小鬼果然是个小孩,虽然诡计多端,但没什么经验,听到别人说些可怜话,就对人家的话深信不疑了。”摇头道:“贾兄,你一定是被那个老板骗了。等你拿着这两张面具离开了,那老板包管又拿出两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放在摊子上了。”

贾珂笑道:“那老板若是又拿出一对粉红色的狐狸面具,那也挺好的。只要这些面具都是成双成对的,我这两张面具就没有白买。”

王怜花听得有趣,忍不住一笑,心想:“面具无知无觉,是成双成对也好,是形只影单也好,它们自己都不在乎,你干吗要替它们在乎?”

随即转念,又想贾珂连这种话都会相信,分明还是小孩心性,自己是不是把他的心机想得太过深刻了?但若他不是不怀好意,为何要对自己大献殷勤,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可见自己根本没有多想,不过是贾珂这个人奇奇怪怪的罢了。

王怜花戴上狐狸面具,跟着贾珂下了百祥楼。两人在街上信步而行,时不时便有宝马豪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带来一阵香风,有吹箫的,有舞灯的,小孩叫嚷,男女嬉笑,小贩叫卖,声音连成一片,比先前还要热闹得多。

王怜花等着贾珂安排的好戏开演,脸上虽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其实一直不曾放松。他不清楚贾珂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吧,一路上买了许多小吃,全都分给自己一半,为了让自己放心,还让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脉门,若是这些小吃有毒,自己握着他的脉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王怜花虽然觉得贾珂不怀好意,他敢让自己抓着他的手腕脉门,自己手上稍一用力,他便登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相当于将他的生死交给自己,他一定是有把握才敢这么做的,但是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王怜花自然老实不客气地一直握着贾珂的手腕。

即使路上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甚至还听到有人说什么“这龙阳之好,虽是自古已然,但有这爱好的人,都是私下里勾肩搭背,牵手亲嘴,何时有人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这么做了!这也太不知羞耻了!”,王怜花也没有松开贾珂的手腕。

他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邪念,只有满腹算计,还忍不住感慨京城人果然会玩,一般人哪会看到一个男人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腕,就联想到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呢?只有有这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人,才会一下就联想到这些事吧。

两人信步之间,渐渐远离人群,王怜花只跟着贾珂走,忽听得贾珂“啊”了一声,笑道:“我怎地不知不觉间,就把王兄带回家了。”

王怜花向前一看,就瞧见了贾珂那座子爵府,门前挂着几盏菊花灯笼,竟然都是粉色的,显得又温馨,又旖旎。

王怜花本来甚是纳闷:“你不是要在街上对付我吗?你安排的好戏呢?怎么一场好戏都没看到,你就把我带回家来了?”待得瞧见这几盏粉色灯笼,王怜花登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贾珂是在他家安排了好戏。难不成他已经邀请了哪个有权有势的女人来家里做客,打算把我灌醉以后,扔到那个女人的床上,明天早上再来捉奸?”

贾珂笑道:“王兄,既然已经到家门口了,不如进去喝杯茶吧。”

王怜花笑道:“好啊,小弟正好有些口渴了。”跟着贾珂走了进去,两人在前厅坐下,丫鬟送来清茶细点。

王怜花见贾珂一直没让自己松开他的手腕,他想要看看贾珂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假装不知,继续握着贾珂的手腕,就等贾珂受不了了,向自己认输,自己再松开他的手腕。谁知王怜花沉得住气,贾珂竟然比他还沉得住气,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王怜花的手都累了,贾珂对此事仍是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