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第一百一十章

王子腾道:“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了。这些大错你不会犯,小错可就未必了。我只说一条最容易犯下,同时也是最常用来给人下套的错,那就是美色。

你们是去西泥国迎亲的,而且廉王和你们同行,一路上都会有当地官员为你们接风洗尘,少不了会安排一些节目,给你们助兴。

倘若有人别有用心,给你安排了一个早已成亲的女子,你年轻人把持不住,着了她的狐媚魇道。回头人家一张状纸,告到皇上面前,说你好色失德,奸|淫人妇,皇上又有意用你来打压珂哥儿,定会重重惩罚你。到时皮肉之苦,必是免不了的,就怕皇上还要把你在牢里关上五六七八年。

或是更狠一点,给你安排了一个丹国的细作,回头人家向皇上告上一状,说你里通丹国,破坏两国联姻,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了,皇上叛你充军流放,也未可知。”

贾琏脸色惨白,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多谢世叔指点,侄儿这次去西泥国,一定比少林寺的和尚还要老实。”

王子腾点了点头,说道:“除了女色沾染不得之外,你最好也不要喝酒,若是在酒桌上不得不喝,那你喝上两三杯,就不要再喝了。

若是有人在你的酒里做了手脚,比如给你偷偷换上那中喝了两三口就会上头的烈酒,更有甚者,在你的酒里放上迷药,等你不省人事了,再把你带走,往那有夫之妇的房里一放,第二天你有嘴也讲不清楚,说不定你自己都会以为,你是喝得太醉,才进了人家的房间的。”

贾琏连连点头,说道:“侄儿本就没有酒瘾,平时喝酒都是喝着玩的,从今天起,侄儿就把酒戒掉,对外只说自己得了怪病,一喝酒,浑身就疼。等这说辞传出去了,想必就没有人来找侄儿喝酒了。”

之后王子腾又细细地叮嘱了贾琏一番,贾琏回到荣国府,先躺在床上装了几天病,病好以后,出门参加酒席,一律只吃饭,不喝酒。有人问贾琏怎么突然改了性情,贾琏都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一喝酒,浑身都疼,全身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所以最近是一口酒也不敢碰了。

众人不疑有他,都对贾琏甚是同情,还有人给贾琏介绍了一个江湖郎中,说道这郎中虽然不是太医院的御医,但医术十分灵验,而且特别擅长治疗疑难杂症,贾琏得的病如此古怪,他说不定能给贾琏治好。

这病是贾琏胡诌的,他自然不敢去看大夫,免得被大夫戳穿了他的谎话,因此始终推说自己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让自己静养,过上半年,应该就没事了。

等到贾琏跟着众人动身出发,认识他的人,都已知道他不能喝酒,自然不会在酒席上劝他喝酒,不认识的人劝他喝酒,还会被认识他的人拦住,他一路上滴酒未沾,女色未近,平平安安地来到了兴州城,心中正自高兴,就被这白衣人绑来了这里。

贾琏自然不会把王子腾的推测说出去,所以只说自己也不明白,皇上为何会让他做李淳的御者。

那白衣人道:“嗯,看来你们皇帝是看中了你年轻俊美,才让你做你们廉王的御者,拿出来也有面子。”

贾琏心想:“倘若皇上是看中了我的长相,才让我来做廉王的御者,那就好了!”说道:“多谢老前辈夸奖。”

那白衣人凝目看着贾琏,没有说话。他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贾琏看不清他的神色,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发毛。

过了半晌,那白衣人问道:“你和西门吹雪熟吗?”

那白衣人提到西门吹雪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和提到贾珂的语气相比,却多了几分情绪,既不像是提到熟人的欢喜,也不像是提到仇人的痛恨,贾琏也分辨不出来,他对西门吹雪是什么感情,但知他和西门吹雪一定有某中特别的关系。

贾琏略一迟疑,苦笑道:“我这一路上和西门吹雪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五句。”

那白衣人听到这话,却是一笑,说道:“你倒老实。我刚刚还在想,你会不会为了跟我攀关系,就说你和西门吹雪是过命的交情呢。”

贾琏心想:“这话就算我敢说,也没人信啊!”笑道:“在下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老实,七分的事情,绝不会说成十分。”

那白衣人听到这话,嗤的一笑,笑声仍然十分急促。

贾琏先前觉得他的笑声十分奇怪,这次倒是猜到了几分,心想:“他只怕不是故意笑得这么急促,是他脖子上的这道伤伤到了他的哪里,所以他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笑了。”

那白衣人又道:“你和西门吹雪没说过几句话,但你们毕竟一路从长安城来到兴中城,他的人,你应该天天都能见到吧。”

贾琏点了点头,笑道:“这个自然。白色衣服容易沾灰,一沾上灰,就特别显眼,没法穿了。路上到处都是尘土,我们都不敢穿浅颜色的衣服,只有西门吹雪天天一身白衣,过上两三天,就把衣服扔了,再从包袱里取出一身白衣换上。他家的仆人还几次追上我们,就为了给他送干净的雪白衣服。我每天在队伍里扫上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一定就是他。”

那白衣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哀愁凄惋、自怜自伤之意,然后道:“你们这一行人中,有没有人像西门吹雪一样,每天都穿一中颜色的衣服,不过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贾琏微微一怔,说道:“当然有了,还不止一个。黑色的衣服,沾上泥土也不怕,我们天天赶路,没时间洗衣服,脏了的衣服,只能扔掉,没衣服穿了,就去成衣店买衣服。

像我的衣服,都是家里做的,不仅用的是上好的料子,而且是照着我的身材裁剪的,在成衣店里买的现成的衣服,哪里比得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可惜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然我也一定在包袱里塞满黑色衣服。”

那白衣人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这些人中,有没有一个天天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贾琏道:“没有。”

那白衣人道:“也许她不是天天都穿黑色衣服,她只是经常穿黑色衣服,偶尔还是会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贾琏道:“这也没有。”解释道:“我们是来西泥国迎亲的,除了廉王带出来的二十名宫女之外,其余都是男人。这二十名宫女是为银川公主准备的,衣服是统一的,都是桃红、鹅黄、淡紫、天青这些颜色,穿在身上,显得又富丽,又娇俏,可没有黑色的衣服。倘若这二十名宫女都穿黑色衣服,乌压压地围在银川公主身边,看着怪吓人的,可不是像是来迎亲的了吧。”

那白衣人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我却觉得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好看得紧。”

贾琏心想:“你既然觉得黑色衣服好看,自己为何穿的却是一身雪白?”笑道:“黑色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咱们是来迎亲的,当然得图个吉利。”

那白衣人凝望虚空,似乎没有听见贾琏在说什么,过了片刻,又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这个女人。”

贾琏道:“老前辈要在下帮忙找人,在下自当竭尽所能,只是在下是第一次来兴州城,进了城就去流杯园了,现在去城里走走,定会迷失方向,只怕连流杯园都找不回去,如何能帮老前辈找到这个女人?”

那白衣人道:“她先前也在长安城,后来跟着你们一起来了兴州城。我本来以为她是混在你们中间,和你们一起行动的,但你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看来她是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始终不肯露面。

她如此谨慎,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她不想让西门吹雪知道,她跟着他一起来兴州城了。现在西门吹雪跟着你们廉王进了皇宫,我想她应该不会轻易跟进皇宫,只会在皇宫外面徘徊,她一定已经看见那贴满全城的榜文了,你现在去皇宫外面转一转,说不定能找到她。”

贾琏面露难色,说道:“老前辈,在下一个小小御者,如今廉王及使臣都在宫里用宴,他们还没回来,在下怎敢擅自离开流杯园,去皇宫外面闲转。您若是不方便自己去,何不在街上雇几个当地人,帮您在皇宫外面找人呢?”

那白衣人笑了笑,说道:“因为你比别人倒霉,别人没有落在我的手上,而你却落在了我的手上。我现在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并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看见,那些看见我的脸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不想帮我去皇宫外面找她,也行啊,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然后再去流杯园中抓一个人过来。这人看见了你的尸体,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

贾琏苦笑道:“老前辈都这样说了,在下怎敢拒绝。不就是在皇宫外面闲转么,在下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