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第二百零七章

他此言一出,江玉郎固然愕然变色,柴玉关也沉下脸来,冷冷地望了江玉郎一眼。

江玉郎给柴玉关瞧了一眼,脸色登时惨白如纸,恨声道:“那孩子现在在哪里?除非那孩子现在就在这里,而且和我长得很像,不然你凭什么说,那孩子是我的,而不是别人的?他是会叫我‘爹’,还是会叫我爹爹‘爷爷’?”

小鱼儿笑了笑,说道:“王云梦一生中情人无数,她向来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你江玉郎何德何能,竟能从她那些情人中脱颖而出,让她给你生了一个孩子?”

江玉郎冷笑道:“哼,原来你也知道啊!”

小鱼儿也不理他,继续道:“不错,你江玉郎确实有一件事,将王云梦的其他情人都比了下去。”

柴玉关只觉小鱼儿说的“其他情人”,包括了自己。他向来眼高于顶,岂能容忍江玉郎骑到自己地头上,脸色更加阴沉,冷冷地道:“是吗?他哪一件事胜过本王了?”

江玉郎心下大惊,连忙赔笑道:“世伯,你千万不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小侄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敢与世伯相提并论?”

小鱼儿笑道:“江玉郎,你也不用谦虚,你有一件事,确实胜过了快活王。”

江玉郎见小鱼儿在这里火上浇油,铁青着脸,冷哼一声,恨不得掐死小鱼儿。

小鱼儿继续道:“那就是移花宫。移花宫主失踪以后,你接任移花宫宫主,成为移花宫的新主人。王云梦与移花宫主斗了这么多年,对移花宫的东西,必定十分垂涎。

在她心里,你这个移花宫主,其实是一个累赘。比起她的情人掌管移花宫,她更喜欢自己来掌管移花宫。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与你生下一个孩子。便如快活王过世以后,王怜花身为快活王的儿子,有资格继承快活王的家产一般,你过世以后,你和王云梦的孩子,自然有资格继承你的移花宫。”

江玉郎冷冷地道:“既然你说她之所以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是为了继承我的移花宫,而且那孩子已经出生了,那我现在不应该死了吗?为什么我还活在人世?还在这里跟你说话?难道我其实是幽灵不成?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小鱼儿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王云梦不想杀你?倘若我所料不错,王云梦最初的计划若能实现,你这时早已死了。哪知事与愿违,前些时候,发生了一件她意料不到的事情,毁了她的计划,她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因此你得以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

江玉郎冷笑道:“什么事?”

小鱼儿道:“你在苏州做采花这勾当,被贾珂抓了现行,然后贾珂命令官府通缉你。这件事的后果,我想你应该清楚,你做采花这勾当,被朝廷通缉了,你的移花宫,包括移花宫名下的无数产业,都受你牵连,被朝廷查封了。移花宫从此姓李不姓江,王云梦手上虽有你的孩子,却也无法继承移花宫,她的计划一败涂地,自然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小鱼儿说的移花宫被朝廷查封这件事,实是江玉郎毕生的恨事,他每次想到他的移花宫,就恨得想要杀死贾珂。这时听到小鱼儿的话,江玉郎又一次想起移花宫来,呼吸渐急,苍白的脸颊之上,涌现出一阵红潮。

小鱼儿道:“王云梦新的计划,就是留下你的性命,要你和她一起对付贾珂、王怜花和快活王。

便如我先前所说,你们打算先擒住王怜花,囚禁在某处,杀死贾珂和快活王,再以王怜花的名义,继承贾珂和快活王的家产,然后将你们的孩子推出来,最后杀死王怜花,以你们的孩子的名义,继承王怜花的家产。后来王云梦对这些事情的顺序稍作调整,第一步便是将你们的孩子推了出来。”

江玉郎冷笑道:“是吗?我们的孩子在哪里呢?”

小鱼儿笑道:“就是王怜花那个假儿子啊!”

此言一出,江玉郎和柴玉关皆是一怔。

王云梦的丫鬟染香抱着儿子跪在节度使府门前,说这孩子是王怜花的私生子,后来贾珂和染香对簿公堂,没说几句话,染香就承认自己受王云梦指使,前来诬陷王怜花这件事,早已传遍了中原和西域。

江玉郎和柴玉关当然也听说过这件事。

他二人皆是风流好色、感情不专之人,加上当日之事,他们没有亲眼看见,只是道听途说,自不免以己度人,对染香的供词半信半疑。

可是他们再怎么怀疑,也只是怀疑那孩子就是王怜花的私生子,哪里想过,那孩子其实是王怜花的弟弟,王云梦的儿子?不,是王云梦和江玉郎的儿子?

其实江玉郎确实听人说过,王云梦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他当然不是听王云梦说的,他是听王云梦的侍女说的。

而且他确实有好几个月,都没和王云梦见过面。

但是王云梦从没跟他说过这件事,他也只好装作不知道。

而且他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王云梦会给他生孩子。

他毕竟与王云梦来往了好几年,对王云梦的为人颇为了解。

虽然王云梦很容易就会向人敞开身子,但是她的心肠坚硬如铁,除了柴玉关以外,她再没对第二个人敞开过。

当然也没向江玉郎敞开过。

江玉郎一直觉得,自己在王云梦面前,就是一只被她随意戏耍的小猴。

她高兴了,就逗逗他,给他桃子吃,给他蜜汁喝。

她不高兴了,就拔掉他的指甲,刮掉他的毛,逼他耍猴戏来逗她开心。

王云梦怎么可能给一只小猴生孩子?

江玉郎一直是这样想的,但他毕竟已经被王怜花阉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王云梦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便如一缕春风,吹过他的心田。

他本来一直在撇清他和王云梦的关系,若是他说什么,柴玉关就信什么,他甚至愿意赌咒发誓,说他压根儿就不认识王云梦,这时不由得心下茫然,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

柴玉关见江玉郎目光茫然,登时怒从心起,厉声道:“江玉郎,本王平生最最痛恨的,便是有人竟敢欺骗于我,背叛于我。这人只要再见着本王之面,本王便不能容他多活一时半刻。你还有话要说吗?”

江玉郎回过神来,瞧瞧柴玉关,又瞧瞧小鱼儿,垂首道:“事已至今,我也没话说了,只不过……”抬起头来,微笑道:“世伯,你还想要沈飞飞的性命吗?你莫要忘了,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王怜花在哪里。”

柴玉关冷笑道:“你敢威胁本王?”

江玉郎微笑道:“岂敢,岂敢!小侄是这世上最最惜命之人,如今又没有活的不耐烦,岂敢威胁世伯?小侄只是请求世伯,饶小侄一命。小侄的性命,在自己看来,自然是无价之宝,但在世伯眼中,只怕一文也不值。沈姑娘的性命,在世伯眼中,自然是无价之宝,因此小侄想用自己一文不值的烂命,来交换沈姑娘珍贵无比的性命,不知世伯可否答应?”

柴玉关冷冷地道:“这桩买卖确实合算,但是,难道你有十足的把握,能说动王怜花相助本王,找到飞飞?”

江玉郎微笑摇头,说道:“回世伯的话,小侄一成把握都没有。但是小侄跟你做下这桩买卖,纵使王怜花帮不上忙,小侄好歹也能多活几天,小侄不跟你做这桩买卖,可能现在就要死了。能多活一刻,总比少活一刻好,所以小侄当然想跟世伯做这桩买卖。”

柴玉关笑了笑,说道:“你倒是很聪明。好,本王就跟你做这桩买卖。你可想好,如何撬开王怜花的嘴了?”

江玉郎狞笑道:“这就要用到江小鱼了。我还没有告诉王怜花,贾珂已经给人乱刀分尸了。王怜花对别人冷酷无情,对贾珂却柔情似水,江小鱼若能假扮成贾珂,去问王怜花这件事,我想王怜花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小鱼儿笑道:“你既然知道,王怜花对别人冷酷无情,唯独对贾珂柔情似水,那你应该也知道,王怜花是一个易容高手吧?我脸上有这道疤,贾珂却没有,我若要假扮贾珂,就得找东西涂在脸上,将这道疤遮住。

王怜花易容的本事有多么高明,我最清楚不过了,到那时我脸上涂着易容的东西,靠近王怜花,王怜花一定立刻就会察觉不对。江玉郎,你若是想要找人假扮贾珂,何不去找玉无缺?他只要不睁眼,不说话,看上去就和贾珂一模一样。”

柴玉关赞同道:“不错,玉无缺才是假扮贾珂的最佳人选。江玉郎,他人呢?”

江玉郎叹了口气,说道:“他已经死了。”

小鱼儿就像是一只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叫道:“你说玉无缺已经死了?他怎么死的?”

江玉郎脸上露出笑容,转过身去,给小鱼儿看他脑后的伤势,然后转了回来,笑道:“昨天有一伙人突然冲进我那里,将我打伤,将其他人都杀死了。”

小鱼儿脸色变来变去,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所以现在只能由我假扮贾珂了,是吗?”

江玉郎笑道:“不错,只能由你来假扮贾珂了。你说的这些事,我也已经想过了,到那时我就在你脸上身上划上几十道口子,用鲜血的铁锈味,来盖住易容的膏脂味,就算王怜花长了一个狗鼻子,也不可能从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闻出其他味来。

何况王怜花才做了几天太监,他身上伤势那么严重,如今只能算是苟延残喘,哪有精力去分辨你是真贾珂,还是假贾珂。所以你就放心去吧。”

小鱼儿侧头看向柴玉关,笑道:“你要我帮你套话,我总得要点报酬,现在先收点利息,可以吗?”

柴玉关笑道:“当然。”